早上醒來,鳳鳴是心情很愉悅。因為今天是星期五,她要在下午最後一節課請假回家——最近半年,每星期五她都如此。

結婚之前,一個月才回去一次,每次都是打著領工資的旗號,實際上是想心上人了。結婚後,每個週末都回去,明正言順的回去,不用再打什麼旗號了,因為也沒有旗號可打了,總不能每逢星期五就回去領工資吧。

就是想丈夫了,就是要回去,反正結了婚,合法夫妻。

現在,供銷學院的師生都知道她已大婚了,每個星期五提前一節課回去,就紛紛說她是為了和丈夫幹那個。剛大婚時那樣說,現在也那樣說,並且,現在還加上一句,這都快半年了,還沒有幹夠嗎,咋還每個週末就急著回去呢。

她就是急著回去,就是想和丈夫過二人世界。

記得結婚一星期之後她回學校,每天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盼著星期五。

回學校之後的第一個週末,天氣很冷,走的時候也沒和丈夫約好週末回去,她回去之後便直接去廠裡了,丈夫卻回他們的家了。第一次摸方向盤的陳科長開車送她回家,用過晚飯,丈夫早早衝好兩個暖水袋,放進被窩,二人坐在床上暖好了被窩,寬衣睡覺,丈夫剛開始向她彙報工作,外邊的院門被拍響了,還傳來靳主任的聲音。

丈夫一聽見靳主任的聲音,昏暗之中,只聽他痛苦而懊惱的大叫一聲,停止了向她彙報工作,趕緊穿衣起床。

“我不能原涼自己,當時明明可以強行阻止陳科長開車的,卻縱容了他,害了他。”當時丈夫還懊悔不止的說。

丈夫以為陳科長開車回去時出車禍了。

出去開了院門,一問靳主任,原來是一級棉垛失火了。

靳主任說,縱火者也逮住了,是外場以前的棉垛主管。靳主任說,逮到他之後,陳科長二話不說就打了他兩耳光,然後塞進麵包車要直接送派出所。唐廠長等人認為要先彙報給丈夫賈玉軒,便趕緊讓靳主任及一名前場現任主管連夜騎車來家向丈夫彙報。

當時丁廠長不在廠裡,丈夫不放心,讓她先睡,丈夫開車又折回廠裡去處理,一直到半夜才回家。

其實她一直沒睡,就躺在被窩裡等他。

丈夫回到家裡,鳳鳴一動不動的裝睡,丈夫以為她睡著了,脫衣之後輕輕躺在她身邊,本來平躺的她,等丈夫一靠近就立即翻過身,面向丈夫,像個熱呼呼的奶狗一樣抵在他那不太溫暖的懷裡。丈夫柔聲問,醒了?她沒有吭聲,依舊裝睡。丈夫抱臂暖熱自己,然後擁住她,耳鬢廝磨的輕聲輕語的呼喚,鳳鳴。她睡夢一樣的嗯著,就是不睜眼。丈夫說“我想給你彙報工作”。

她一直裝睡不回應,呼吸均勻的跟睡著一樣。

大概丈夫從她的呼吸上,感覺她正熟睡。

蜜月中,已一星期沒向老婆彙報工作了,現在老婆就躺在丈夫懷裡熟睡,丈夫熱烈如火,卻又實在不忍心弄醒老婆。沒辦法,懷裡躺著老婆的丈夫,只好自給自足,自食其力,他自己動手把偉大而驚天動地的私事給悄悄解決了。

丈夫一解決完畢,她也徹底“醒”了,伸胳臂摟住了丈夫的脖子,壓抑著開心,低聲壞笑,像個惡作劇的孩子很成功的完成了惡作劇,笑問丈夫要不要向她彙報工作。

丈夫才知道她剛才是裝睡。被老婆見證了自力更生,丈夫有些尷尬。

沒有燈,昏暗之中她也能感覺到丈夫那巨大的尷尬。真是難得一見,丈夫也有尷尬的時候,還是那種尷尬的私事。

為了掩飾尷尬,丈夫翻身撲在了她身上,嘴裡還說著“看我不生吞了你”,開始很放肆的親吻她,前所未有的熱烈,一邊親吻一邊問她喜不喜這樣。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笑著說不喜歡,丈夫依舊不放過她,嘴裡說著“我心意,習慣就會喜歡的”,繼續吻個不停。

當時雖說是冬天,她和丈夫都在享受熱烈的盛夏。

結婚之後,她沒有覺著冬天寒冷。

今天,心情愉悅的她終於等到了下午後晌,像以往一樣,提前一節課請了假,乘公交去氣車站坐上了回縣城的車。

正是四月天,熱風揚著沙塵,瘋子一樣的胡亂颳著,攜裹著雜物呼的一下刮到車窗上。車外的田野裡,麥子正拔節,綠油油的麥棵像茂盛的青春少年,雖被颳得東倒西歪,卻扭動著正茁裝成長的身軀,隨風勁舞。

四月的天氣,晝長夜短,一個小時的路程,下車坐三輪迴到棉廠,太陽還老高的掛在西天上。

從西門進廠,步行穿過那條貫通整個棉廠的寬闊水泥路時,她看到棉廠的職工,正扎堆做著可有可無的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