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輝將果品裝進衣兜,很聽話的又抓了一大把。

冷戰這才收起果品袋。

“不多說了,我老婆還在外邊等我,我帶她逛街。等你有時間了我請你吃飯。”冷戰說著,拍了拍冷輝,在棉廠職工的圍觀下,小跑出了東大門。

出去之後,卻不見鳳鳴等他,而是走出很遠了。他趕緊開車追上去,讓鳳鳴坐車,鳳鳴像沒聽到,臉都不扭,只顧趟著泥濘向前走。

此刻,冷戰並沒有因為鳳鳴的態度而沮喪,而是很享受他的成功,是目的達到的那種成功。就像三年前他將鳳鳴帶回家一樣,村裡所有人,包括鳳鳴的家人,都相信他和鳳鳴在一起睡覺了。那就如同在鳳鳴的額頭上打了“已被未婚夫睡過”的烙印一樣。鳳鳴再給家人解釋,也解釋不清,她家人也不會相信她。而實際上,只有他和他的家人知道內情。

現在,全棉廠的人都知道他是鳳鳴的未婚夫,就像一件商品被打上了“已售賣”的烙印一樣,是此物有主了。看以後誰還敢打鳳鳴的注意,論相貌,論身高,我冷戰不輸給你們任何人,論家底,我有磚廠,有私人轎車,你們棉廠的人誰有,哼,看那個保衛科的大叔還敢喝斥自己“別胡說”不。

所以,冷戰深知鳳鳴此刻心裡的難受,那是被人推下單身的聖壇,以後再也不能接受優秀單身男人示愛的難受。

雪花還在飄,也比早上堅強了,落在地上不再立即融化了。路邊的枯草上,已覆蓋了一韭菜葉厚的積雪。

鳳鳴的肩上,停留了不少晶瑩的雪花,被體溫慢慢融化之後,變成了一片潮溼。

冷戰停下車,從車上取下雨傘,給鳳鳴打上,然後扯她的胳膊,說:“快上車,看衣服溼了不是,你傻不傻。”

“滾開。”鳳鳴甩開。

在結算室她使勁忍著,現在出了棉廠,沒別的人,她恨不得去吐冷戰一臉,恨不得破口大罵。如果嫁給他,她的生命會提前枯萎,會提前消失。她想。這也是最近她內心深處一直吶喊的聲音。

“我做錯什麼了?”冷戰裝得很委曲,很無辜,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他聲音裡竟然加帶著哭腔。這是他故意偽裝的。

是呀,他做錯什麼了?鳳鳴也這樣問自己。

他和自己是經過父母之命定過婚的人,他是自己名副其實的未婚夫,他來廠裡看自己,拿了果品分給大家,是錯嗎?

“你來廠裡做什麼,今天又不是我生日。”鳳鳴的語氣緩和了些。三年前,他假傳伯的令將自己帶回他的家過了一夜,可把她害慘了,被伯和媽狠狠的打罵了一頓。到了春節,伯問責他,不讓他以後隨便來棉廠找自己,除了生日請自己吃頓飯。而今天不是自己生日,他不但來了,還弄得這麼大的動靜。

“咱家買了輛新轎車,我想讓你看看。”冷戰解釋。然後又扯她胳膊讓上車。

“我已經看過了,那你趕緊走吧。”鳳鳴又甩開他。

“也請過假了,上街去買些你喜歡的衣服吧。”

“下午兩點半有重要會議,你沒聽見嗎?”

“兩點之前我保證送你回廠。”

鳳鳴知道,這個冷戰,如果見面了不花他點錢,他會多心,會胡思亂想,會懷疑自己嫌棄他。所以,今天不跟他上街花他點錢,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與其和他打嘴仗動怒生閒氣,不如去花他點錢讓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