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的傍晚,鳳鳴回到學校,一進供銷學院,正好迎面碰上了教統計的梅老師。

梅老師當然也看到了鳳鳴。

如果是這個禮拜天之前碰到梅老師,於鳳鳴來說,就有狹路相逢的味道了。但過了這個禮拜天,一進學院就碰上梅老師,鳳鳴便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個禮拜天,鳳鳴在賈玉軒那裡遭遇了滑鐵爐,和掉鏈子之後,卻掙銳了在決賽中勝出之後的那種夢幻般的不真實,等於壞事變成了好事,她又回到了現實中來了。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置身於一個真實的世界。她的感受,她眼前的一切,包括她擁有的幸福,都是真實的。

說實話,雖說當時在賈玉軒面前尷尬的時候很難受,事後清醒過來卻讓她對賈玉軒感激不盡。如果沒有賈玉軒的即時敲打,她任由著夢幻一盤的感覺發展,是不是會變得目無一切,不可理喻?

所以,若是沒被賈玉軒敲打之前,她對梅老師仍然是不屑一顧,走個迎面也懶得理他。現在就不一樣了,她意識到了上次太沖動了,對梅老師不恭了。於是,當與梅老師迎面的時候,她趕緊恭敬的朝梅老師點頭微笑打招呼。

“梅老師好。”

那梅老師有點受寵若驚,趕緊說:“你照片全部洗出來了,明天中午放學去我辦公室取吧。”

鳳鳴趕緊答謝:“謝謝梅老師!”

說實話,鳳鳴真的很想一睹自己的風采呢,那天梅老師給她拍了很多。所以,鳳鳴有些小激動,星期一中午一放學,就直奔梅老師的辦公室。

和上次一樣,梅老師還是坐在他那張紅腿黑麵的三鬥桌前,看上去好像在忙碌著什麼,但鳳鳴一進去,他就立即停止了忙碌,不像上次,鳳鳴走到跟前,他卻只顧忙自己的事情,鳳鳴叫了他,他還明知故問什麼事。

梅老師站起來,來到鳳鳴面前,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遞給鳳鳴。鳳鳴伸手去接,梅老師卻突然將那信封背到了身後。

鳳鳴被閃得好尷尬。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梅老師微笑著說,露出尖尖的虎牙。

“什麼?”鳳鳴有些惱。要是沒被賈玉軒敲打之前,她會比上次更衝動,直接呸在梅老師面前。

於是,她壓抑著心裡的惱,不解的問:“什麼問題?”

梅老師重新坐回椅子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儘管心裡極不情願,但鳳鳴還是表情平靜的坐下來。

梅老師這才把信封放在鳳鳴面前的辦公桌角上,說道:

“是這樣的林鳳鳴,咱們這個供銷學院,雖說在這個省重點大學裡是含金量最差的,但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來的,凡是能進入這個院校帶薪上大學的人,大致上都是兩類人。第一類人,是在供銷系統裡沒有背景,憑著自身的過硬技能和實力坐在了一個很關鍵的位置,一坐就坐了很多年,新領導上任,想大換血,可對方的實力和技能都很過硬,換掉他必須有師出有名的理由,於是,便讓他帶薪來上大學,三年畢業,拿著華麗的畢業證回到原單位,原來的關鍵位置已經換了別人。不過,領導也不會虧待他,畢竟有了畢業證。於是,便明升暗降,提拔一下,卻是個不疼不㾕的虛職。這一類人,一般年齡都比較大,但離退休還遠得很。比如說,五十歲左右的男性,四十歲左右的女性。再就是這第二類的人,大都是在供銷系統有些背景的人,卻資質淺薄,領導想提拔他,卻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於是,便讓他帶薪來上系統內部的大學,三年畢業,有了華麗的畢業證,猶如身上鍍了層金,被提拔就理所當然了。這一類人,大都是比較年輕的人,也就二十歲左右。比如你,就屬於這第二類的。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的父母一定是高幹吧……”

鳳鳴立即搖頭:“錯,我的父母都是農民,前年才去學校當民辦教師。”

“哦?”梅老師隨即笑了,露著很個性的尖虎牙,又說,“那你家肯定有很過硬的親戚,比如說,舅舅呀,姑姑呀……。”

鳳鳴又立即搖頭:“沒有。我三個姑都是種地的,我沒有姨,有五個舅,除了五舅是個初中教師,剩下都是種地的。”

“是嗎?”梅老師綻放著一臉巨大的懷疑笑容。

“嗯。”梅老師的預測錯誤讓鳳鳴很不屑。

“這就不符合規則了吧。”他打量了一番鳳鳴,意味深長的說,“我說林鳳鳴,我身為你的師長,能如此坦誠的和你這個做學生的來剖析這件暗規則,說明我對你這個學生很真誠,可你卻沒有如實相告我,是透過誰的關係進入這個學院帶薪上大學的。”

他說罷,一臉探索的望著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