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本來打算數落冷戰一頓,然後以初二沒有來為理由,直接提出退親。但他覺得那樣做未免有些太牽強,傳出去村裡人也會覺得不合常理。他林青山在村裡可是個明事理的人。

再說了,冷戰不是傻子,他的父母也不是傻子。人家之所以初二不來,趕在今天一早來,目的就是為了來了直接帶鳳鳴去他們家回拜,即便讓鳳鳴嫂子同去,可去了人家的村裡,兩個柔弱的女效能做什麼,還不是任人家擺佈。

這可能是冷戰家裡精心打算好的如意算盤。

既然人家是有備而來,自己不能輕敵,要更加小心更加宛轉才能圓滿解決問題。

“外邊冷,屋裡坐吧。”林青山沒好氣的說。然後他率先向堂屋走去。

這時,鳳舞跑出來了,她聽到了鳳鳴剛才的勸說的話了,因為鳳鳴是站在堂屋門前勸說伯的,鳳舞一聽到,便意識到了什麼,這才跑出來的。

她一出來,便看到了冷戰,立即與冷戰相視一望,二人都心照不宣。

這種時候,對於冷戰來說,鳳舞可是他的用神,沒有鳳舞的洩密,初二他一來就被退了親,哪有他現在還能以新親戚的身份站在這裡正努力挽回局面呢。可他心裡更清楚,鳳舞洩密,可不是出於慈悲良善,真心幫他,而是她對鳳鳴不懷好意。他知道鳳舞不是個東西,幾年前就知道。可現在她是自己的用神,不是好東西也無所謂,只要能幫到自己就行。

來到堂屋之後,冷戰放下禮品,也不入坐,就立即提出帶鳳鳴去他家回拜。

“伯,我就不多停了,這麼早來,就是帶鳳鳴和嫂子去我們家回拜的。您趕緊把鳳鳴叫過來安置一下吧。”冷戰有些迫不及待的說。

“初二等了你一天,你沒有來,害得我林青山被全村人笑話,你以為我還會讓鳳鳴去你家回拜了。”林青山板著臉,冷笑說。

林青山又板著臉說:“怎麼,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還要聽你年輕人的支排嗎?你說怎樣就怎樣?你輕賤我們家鳳鳴,我這個做伯的還把她當成寶呢……”

冷戰趕緊賠著笑解釋:“伯,是這樣的。我姨家表弟有生理缺限,好不容易定了一門親,初二那天我給他開車去拜新親戚了,就改到今天了。伯是通情達理的人,請多包涵。”

冷戰見林青山不放臉,又賠著笑說:“伯,您是長輩,別跟我這個晚輩一般見識,初二那天失禮了,是我不懂事,念在我和鳳鳴定親這麼多年的份上,還請伯多多包涵。”

林青山又賠著笑說:“伯,我和鳳鳴的婚事,全仗您承全了。當初沒有您做主,恐怕也沒有我和鳳鳴的定親,沒有和鳳鳴定親,恐怕我早絕食而去了,所以說,我這條命是伯您給救下來的,這是我伯經常唸叨的,說不能忘了您的救命之恩和成全。所以,我對伯您一直是言聽計從的,您不讓我到棉廠看鳳鳴,我便不再去了,您說什麼,我便依從什麼。您曾經也承諾過我,說待鳳鳴到了婚齡,就讓我們趕緊完婚,我最相信伯您了。一個女婿半個兒,伯,我也是您半個兒子,伯就原涼我這半個兒子一次吧。現在,就趕緊把鳳鳴和嫂子叫出來安置一下,讓我帶她們去我家回拜吧……”

任憑冷戰說爛嘴皮,林青山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讓妻子趕緊備茶備飯菜,還特別喊鳳舞去廚房幫忙,而不是喊鳳鳴去廚房幫忙。他的心裡,也早已想好了如何向冷戰提出退親,什麼時候地點提出退親。那就是,決不能在家裡提,萬一冷戰衝動,會招來村裡人的圍觀看笑話的。

“伯,不喝茶了,更不能吃飯了,我娘早想鳳鳴了,她生日那天,我和娘給鳳鳴選了一輛腳踏車做生日禮物,可在棉廠門外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鳳鳴。所以,今天一早來,就是想帶鳳鳴去我家回拜,讓我娘快點見到鳳鳴。我娘還一直盼著鳳鳴教她做賬呢,她一直管著我三叔的蓋房班的賬呢。我現在還是趕緊帶鳳鳴和嫂子去我家吧。”冷戰有些不淡定了。

冷戰又賠笑說:“送鳳鳴回來的時候,把給她買的腳踏車也一塊送過來。”

“初二的禮節不能省,如果你還看得起我林青山,這初二的禮節不能省。”林青山很堅決的說。

林青山說罷這話,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不講理了。可沒辦法,為了退親,必須不講理。如果冷戰初二來了,還沒有這麼名正言順的藉口呢。

冷戰有些蒙了,可他卻無可奈何。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不是他冷店村。心裡恨得牙癢癢,面上還不能惱,又不會淡定,只有木然個臉忍著。

春節的飯菜都是現成的,只須加熱,很快便成,鳳舞和娘很快就將加熱的飯菜端到堂屋餐桌上,林青山開始陪冷戰用餐,儘管誰也不餓。

因為還不到九點,連林青山都不知道這是早飯還是午飯。

往年,冷戰每次春節來走新親戚,林青山都會請幾個有身份的陪客,但今年,只有林青山陪冷戰,不但一個陪客沒有請,飯桌上還沒有酒。

今天初四,鳳翔也在家,但鳳翔連面都不照。而事實上,自從冷戰在鳳鳴十四歲那年帶她回家過夜,鳳翔就開始深惡痛絕冷絕,一想起他就有想揍他一頓的衝動。

鳳舞本來想坐下來陪新客,被林青山給打發走了,她只好回自己屋去了。

對於冷戰來說,他和父親精心設計好的圈套,等於白設計了,卻又拿眼前的林青山無可奈何。此時此刻,他不知如何應付,不知如何化解這眼前的被動局面。最終,他還是把希望寄託在鳳鳴身上。於是,他起身出了堂屋,走向西廂房,因為他看到鳳鳴進了哥嫂的新房。

林青山和妻子也追出來了。

“鳳鳴!鳳鳴!”冷戰站門外喊了幾聲,不見鳳鳴出來,便推開西廂房的門進去,很快便出來了,因為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冷戰真急了,他壓抑著怒火,問:“伯,鳳鳴呢?”

林青山意識到了什麼,怕冷戰走極端鬧事,趕緊上前,拉過冷戰,趕緊放下板著的臉,並好言勸道:“冷戰呀,棍粗了難折,兒女大了不由爹,你也看到了,咱爺倆可是一直在堂屋說話呢,我咋看到她去哪兒了。走,咱爺倆進屋去說話。”

冷戰甩開林青山的手,沒有動,雙眼望向西拐屋,他知道鳳鳴就住那屋裡,正要衝進去。

這時,鳳舞從西拐屋出來,說道:“鳳鳴早和哥嫂一塊出去了。”

冷戰相信鳳舞的話,只好又跟林青山回了堂屋,但他沒有入座,就站在堂屋門口,睜眼望著院門,等著鳳鳴回來。

林青山淨說些誰家兒女不聽話,如何叛逆,誰家兒女如何與父母作對,父母氣得要命,還有誰家兒女硬生生的把父母給氣死了。

一直說到十一點多,冷戰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堂屋門口,望向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