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子三人惱了,兩個兒子跳過去就打十一磅的過磅員,也確實打了幾下,但棉廠人多勢眾,棉廠的保安也即時趕到,很快就把十一磅的過磅員給保護起來了。

沒有那杆大稱,等於死無對證了。棉廠的人也不再理會那父子三人了。

父子三人豈會善罷甘休,開始鬧事。反正父子三人吆喝什麼,棉農大都不相信,他們只相信棉廠。他們必須相信棉廠,否則,他們的棉花就要負重拉回去。

赦廠長嫌父子三人太聒噪,便附耳磅長,低語了一番。那磅長立即向父子三人賠了不是,還賠了五十塊錢。一杆大稱最多也就值個十來塊,賠了五十,可以買杆新稱還另賺幾十,再加上剛才又打了十一磅的過磅員,也顯得他們父子三人很威風,就只好作罷,但死活也不賣棉花了,罵罵咧咧的去門崗上領了出門證,拉著棉車從西門走了。

磅上的人也巴不得父子三人趕緊走人。

丁主任聽了出事的原委,想趕緊把這件事情去向賈玉軒彙報一下。但又怕他在彙報的時間裡,鳳鳴家的棉車排到磅上了。

“你們有誰認識結算室的林會計?”丁主任問那幾個上垛工。

“不認識。”幾個上垛工都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大概都是今年新來的季節工,當然不會認識林會計。

“這樣,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到時候要是我趕不過來,這五磅隊上最後一輛棉車過了磅,你們幾個幫她家上垛就行了。”

丁主任吩咐了幾個上垛工,就直奔後院的辦公區,將剛才發生在十一磅上的事情彙報給了賈玉軒,又趕緊趕到五磅上,正好趕上鳳鳴家的棉花排到磅口。

每個磅上只剩下一兩輛棉車的時候,前場會通知門崗那邊開大門放棉車。

東大門離最近的磅口也有一百多米,新放進來的棉車即便趕到最近的磅口也需要好幾分鐘。五磅離東大門不是最近的磅口,一磅和二磅離大門才最近。

待鳳鳴家的棉花過磅時,五磅上除了前場的職工,便只有鳳鳴一家三口,圍觀的棉農一個也沒有,因為她家棉車在隊尾,而新放進來的棉車還沒有來到磅跟前。

驗溼員,驗級員,過磅員等所有人都暫時的小空閒了。給鳳鳴家的棉花驗溼和驗級時,很是從容不迫。

方林趕緊摘下手套,放在磅樑上。

這個時候,東大門還正在開閘放水,持續往廠裡放棉車。棉農們駕著車轅,爭先恐後的往廠裡奔湧,每輛棉車周圍還有一兩個人幫推,大呼小叫的,那兵慌馬亂的場面,很是波瀾壯闊。

磅上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向望了過去。

方林趁人不背的時候,伸手到磅墜兒下面,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下那粒金屬附屬物,裝進兜裡,然後重新戴上手套開始給鳳鳴家的棉花過磅。

方林的這個動作,磅上的人,便只有那監管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至於說磅上的其他人,包括所有開票員,他們只把這件事情當成傳說,只是耳聞罷了。他們也耳聞廠裡會在花車多的時候壓稱,就是不知道是如何壓稱的。

有一次,填寫斤數的開票員開玩笑的問方林:“是真的嗎?真有那回事嗎?”

方林便瞪她:“別問那些不著邊際的話,我聽不懂。”

鳳鳴家的棉花過了磅,方林大聲報了斤數,幾個下磅工當然不知道這是棉廠職工家的棉花,儘管鳳鳴一直圍著磅板,他們也不認識,還以為也是那種需要他們動手下磅的那種,便很暴力的將花包拽下磅,打劫似的向裡面拉,想趕緊拉出過磅區域。

“慢點,自家棉,別拉爛了花包。”那個監管大聲斥責那幾個臨時下磅工。大概他已經知道了丁主任特意來磅上與過磅員交頭接耳的事情便是結算室林會計家的棉車了,才故意當著鳳鳴的面斥責那幾個沒眼色的下磅工。

“我們來我們來,交給我們吧。”丁主任從全興那兒招呼來的那幾個身強力壯的上垛工,扛起鳳鳴家的棉花包就去上垛了,丁主任也從開票員手裡接過票據直接去垛上蓋章了。

全興將蓋了上垛章的票據給了丁主任,很不解的問:“這誰家的棉?來頭這麼大,都親自上陣了。”

丁主任笑著說:“放心吧,少不了請你的客。”

全興很誇張的驚恐說:“能為你效勞是我的福份,可千萬別折我的福份。”

鳳鳴家的棉花,從一進到磅上,一切都不用鳳鳴操心,她和父母等於甩手閒著。

那一刻,鳳鳴的伯和媽,只感覺到無限榮耀。但鳳鳴心裡清楚,她只是狐假虎威,沾了嫂子孃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