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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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有四個姨和一個舅,他娘排行老大,他舅排行老末,他的姥姥和老爺上邊一連生養五個閨女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他這個舅。五個閨女一個末滴兒,他舅一出生,就被一家人眾星捧月般的寵著,一家人圍著他轉,轉著轉著,把他轉成一個四肢健全的大人,除了吃喝拉撒樣樣都會之外,別的啥也不會。其實,不是不會,而是他不想會,一個字,就是懶,油瓶倒在他面前都懶得去扶。他初中畢業,連個高中都沒上,但他喜歡看書,看神話傳說,最愛聽人噴妖魔鬼怪及神仙的故事,從小就聞風打聽那些事兒。
做為了一個農村男人,好天好日頭的,他倒無精打彩,一到颳風下雨天,不能下地幹活了,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的倆眼直泛亮,紅光滿面,開始找人噴妖魔鬼怪及神仙的事情。村裡人都說他生錯地方了,應該生在城裡去編故事,卻生在農村種地。
做為農村人,不會種地會噴故事,生活肯定好不到哪裡去,老婆孩子也會跟著遭罪,但他恰恰相反,他和妻兒不但不遭罪,還生活得很滋潤。生活滋潤,並不是他有掙錢的本事,而是緣於冷戰的姥爺是個廚子,十里八村有了婚喪嫁娶的事情,都請他去掌廚。完了事兒,不但有好煙好酒的酬謝,還有豐盛的美食,因為紅白喜事上備的食材都有餘剩。比如說,未加工的生肉條,扣婉,糕點,肉方兒等。
冷戰的姥爺偏偏不吸菸不喝酒,紅白事兒上給的好煙好酒,便拿到村代銷點給換成錢,如此一來,冷戰舅一家,好吃好喝不斷,再加上上面幾個閨女經常貼濟,特別是冷戰娘,是家中老大,長姐如母,冷戰爹又是村支書,家裡比冷戰幾個姨寬裕,倒貼孃家自然就多些,特別是需要錢的時候,都由冷戰娘想法解決。所以說,王美順雖說是什麼都不會幹,他家的小日子倒過得很滋潤。
王美順這個做舅的只比冷戰大九歲,雖然已經結婚生子了,還不如冷戰的自立能力強。
王美順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冷戰家,每次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今天來,也是如此,是讓冷戰娘給冷戰姥爺拿藥的。因為冷戰姥爺怕冷,天一涼容易咳嗽,前些天,冷戰舅吵著要去省城收破爛,冷戰老爺不同意,著了氣,咳嗽的老冒病又犯了。
本來王美順一來就想給大姐說抓藥的事,可姐夫冷德金提前下嘴,讓他買磚機辦磚廠,他沒來得機說呢,一聽姐夫問他這次來是哼嘰啥的,便說:“這幾天咱爹老冒病又犯了,說讓去醫院給包些藥。”
冷德金一聽,又沒好氣的說:“你來家的時候,不正好路過醫院嗎,就不會順便去包些藥,非得讓大姐去?是不是你大姐人長得齊整,去包的藥就治病。”
王美蘭又不樂意了:“打住吧,我認得那包藥的醫生,他包的藥最治爹的老冒病了。美順不知道是哪個醫生。”冷戰娘說著,丟下手裡正剝的棉花,站起身,解下廚裙,開始尋找梳子。
王美順見狀,也不樂意了,站起身說:“大姐你忙,還是讓我去吧,你把那醫生名字給我說了。”
王美順的意思是,讓大姐給他錢,他去抓藥。如果藥是八塊,大姐不可能只給八塊,肯定要多給,這樣,他抓過藥之後,還能賺些。
做姐姐的當然明白小弟的意思,可丈夫在跟前呢,給的少了,小弟心裡不高興,給的多了,丈夫心裡不高興。她心裡一合計,打算自己去醫院包藥,然後再塞到藥包裡些錢,小弟拿藥回去給爹吃,折藥包時,也折到了錢,爹寵著兒子,當然把折到的錢給小弟。
可偏偏這個時候,小牛犢來了,一進院門就喊“金叔”。
架子車擋著呢,冷德金趕緊探出頭說:“這兒呢。”
“金叔,鄉里讓你趕緊去一趟,說有急事。”小牛犢腿快嘴快。
“鄉里的人多著呢,到底是誰讓我趕緊去一趟?”冷德金站起了身。
“辦公室來人說,趕緊到牛書紀辦公室去一趟。”
牛書紀是鄉里一把手,冷德金樂了,對那姐弟倆說:“好了,你姐弟倆都不用忙活,我去鄉里辦完事,去醫院把藥給包了。你姐弟倆也有日子沒見面了,安心在家說話。”說罷,又支使小舅子,“坐坐坐,安心坐著給你大姐剝棉花。”
王美順平時在家,自家的棉花都懶得剝一朵,現在聽姐夫支使,只好將小椅子挪到棉花堆前,很無奈的伸手,用蘭花指捏了一朵棉花,一瓣一瓣將棉花從殼裡扯出來,一朵棉花剝了兩分鐘。剝出來的棉花,又錯扔進棉花殼堆裡,趕緊拾出來,棉花上粘了不少碎葉屑,又開始用蘭花指摘棉花上的碎葉屑,然後放進棉花籃裡,這一朵棉花,從剝出來到摘屑結束,用了好幾分鐘。
冷德金拿起架子車上的黑皮包,夾在腋下,正要出門,見小舅子剝棉花那麼磨嘰,很不屑的撇嘴冷笑了一下。
“看磨嘰成啥,剝個棉花像修仙,趕緊幫你大姐剝完這堆棉花,我回來順便打些肉,中午咱倆喝一鍾,好好說會兒話。”冷德金說罷,樂樂呵呵的出門了。看起來,他還是對小舅子不死心,中午回來還想繼續遊說他辦磚廠。
王美順喪著臉,一看冷德金出了院門,很委屈的望著自己的大姐,告狀似的:“看俺哥,他還去醫院包藥。”他嘴裡的“哥”是指冷戰爹,因為他們這裡都稱姐夫為哥。
王美蘭已經換好衣服,梳好頭,她看不得小弟委屈,幾步跑出院門外,衝丈夫喲喝:“冷德金,你也不著是哪個醫生,就不用瞎耽誤功夫去醫院包藥了。”
“你一說我不就著是哪個醫生了。”冷德金轉過身說。
其實,根本就不存在那個醫生,王美蘭剛才也是瞎胡扯的,見丈夫認真,便開始急,“忙你的去吧,我也不著他名字,我只著他人長啥樣。”
說罷,不容冷戰爹再計較,轉身回院裡,去到堂屋,進到內室,又出來,手裡拿著五十元錢,都是十元面額的,遞給了弟弟。
王美順接了錢,開心的笑了,將手裡正剝的一朵棉花扔下,站起身:“那我去醫院給咱爹包藥了。”
王美蘭一把扯住了他:“急啥,幫大姐剝會兒棉花。”
“大姐,我就不在這吃午飯了。”
“誰讓你在這吃午飯了。你哥剛走,他步行,你騎車,萬一撞上他呢,他精的很,三兩下就套出你的話兒。”
王美順一聽,只好又坐下來,拿起剛剝的那朵棉花,開始修仙似的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