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美好的秘密,他不能說,一說母親準會捶他,罵他有病。

不說出心裡的秘密,就必須聽母親的嘮叨。

好在明天就要正式開學了,今下午提前去學校報到。

所以,冷戰吃了午飯,飯碗一推,就離開了家,母親的嘮叨便像那雨裡的腳印一樣,慢慢消失了。

經過一個漫長、炎熱、慵懶的伏假,明天就要正式開學了。儘管他不喜歡教師這個職業,卻很期待開學。

淅瀝的小雨,不緊不慢的從天而降。這秋雨,似乎千百年來一直沒有什麼變化,仍然不知疲軟地在一定的時節,一定的地區,不停地下著。

冷店村是鄉機構所在地,大街兩邊,有不少私人開辦的商店,只不過店鋪的門面很狹小低矮,沒有供銷社的門市部氣派和闊綽。但個人經營的百貨雜物因為價格比供銷社的便宜,並且,顧客購買的時候還可以討價還價,價格可以繼續向下滑動,所以,儘管店鋪狹小,仍然是顧客盈門。

此刻的雨,雖然下得不是太大,走在雨裡卻足以淋溼衣服。雨天的村民無農事,那些青春茂盛的少年,便三三兩兩的結伴,或舉著雨傘,或披著雨衣,嬉笑怒罵著在集鎮的繁華街道上閒走,像溜街狗一樣,看到好看的女性,哪怕是好看的少婦,便本能的吠幾聲;看到商店,不管是個人開辦的,或是供銷社開辦的,像家畜進圈似的都一窩蜂的湧進去,買不買東西,就圖個熱鬧和亂蕩。

冷戰舉著雨傘,匆匆行走在雨中,他忽然又想起了母親為他的婚事而喋喋不休的嘮叨。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在農村,十三四就定婚了,他今年19了,這在農村已經屬於過埂的年齡了,可她還沒有出現。

遠遠的,一窈窕淑女撐著米黃色的小雨傘,迎面而來。她扭動著如水蛇一樣細細的腰肢,邁著有節奏的步伐,擺動著渾圓的臀部。

也許是她。

冷戰心裡怦然一動,以為遇到了心裡的秘密,便快步迎了過去。

二人雖說從南北兩個方向往一起走的,卻隔著泥濘的大街。大街雖說就十來米,因為泥濘,卻像隔著天河一樣的距離。

這完全難不住好色的冷戰,在相距十幾步之遙的時候,冷戰很野性的穿過泥濘的大街,向那美女走近。就像山林裡的野獸撲向獵物一樣。

冷戰給人感覺很好色,因為他喜歡看美女。大概青春正盛的少男都喜歡看美女吧。別的少男看美女,都是半遮半掩的偷窺,冷戰看美女,卻是赤裸裸的直視。此刻,他的倆大俊眼,像脫離軌道的微型小星球,直直的盯著走近的女孩,恨不得用眼球鉤住對方往死裡看。

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群從商店裡湧出來的一幫少年,那幫少年是從頭到尾很完整的看到了急速穿過大街的冷戰,當然也知道他什麼意圖。於是,便開始起鬨,有人還打起了響亮的口哨。

“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頭……”

“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氣不咳嗽……”

……

冷戰回頭,望著村裡那幫遊手好閒的青澀果,回以他們一個很騷的壞笑。然後又機不可失的盯著擦肩而過的美女。

他看清楚了美女的五官,心裡是透涼透涼的:因為她相貌很普通,臉頰上星羅棋佈地撒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芝麻粒一樣的雀斑。

這可不是他心裡那個幸福的小秘密。

可惜了這好身段。他想。

唉!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前生相約的她呀。儘管母親逼著他不斷地相親,卻沒有一箇中意的,不中意並不是對方的相貌和條件不夠好,而是他冷戰沒感覺,沒有心跳的感覺,沒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沒有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的那種感覺——這個妹妹我認識。

他所謂的認識,就是他心裡那個幸福的小秘密。

他心裡那個幸福的秘密,到底是何方聖王,讓他如此神魂顛倒,刻骨銘心?

無他,只是從他復讀那一年開始,他一次又一次做著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中的大街上,他與一個五官精緻的女孩擦肩而過,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便刻骨銘心的忘不掉。夢醒了,女孩子的容顏依然清晰可見。

能娶她為妻,這人生也就完美了,這輩子便知足了。

一整天他都在想夢中的精緻女孩。

接下來的夢裡,他又一次在大街上與那精緻的女孩相遇。

“你叫什麼名字?”

“我們昨天見過的,你不記得了?”

“我喜歡你,是娶回家當老婆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