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盤腿坐在床上,朝著她笑。

那笑,吊兒郎當的,渾不在意的,彷彿她說了個笑話。

“大公主,你說,我們每天晚上都躺在一張床上。要是白天我再天天對著你,你不膩嗎?”

黎笑眉剛擦完護膚霜,手心剩下的一點擦在手背上,垂著眼皮淡然回答;“不膩。”

戴觀宴輕嗤了一聲:“可是我膩。”

半躺下來,手臂橫在腦後枕著。“況且,我堂堂戴駙馬,怎麼能做個車伕保鏢。你們這南城富貴圈,我還混不混了?”

黎笑眉從鏡子裡看他:“你成天混著的那個圈子,也就只是一些遊手好閒的富二代,不是真精英。你就不想再混個高大上一點的圈子?”

圈子跟圈子也是有區別的。

都是富貴圈,但那些長子繼承人什麼聚集起來的圈子,那是最頂尖的。

司澈江兆安的那些個圈子,就是末位圈,成天被家族的人嫌棄,這些人聚在一起,一個遊手好閒的變成一幫遊手好閒的。每天不是遊艇出海,就是山莊派對。家裡有錢,供他們揮霍,只要不闖禍就行。

戴觀宴懶洋洋的笑,疊在一起的腳晃著:“你之前不是跟那些人混得挺熟?現在倒是嫌棄別人來了。”

“我看啊,你就是被人踢出了圈子,現在又嫌棄葡萄酸了。”

黎笑眉被他噎了一下,嚯的轉身瞪他:“我怎麼叫被人踢出圈子了?我現在是公司總裁,大權在握!比起他們爭繼承人位子爭得狗腦子都打出來,我都不需要爭!”

“他們哪個比得上我?你要想混熟南城的人脈圈,還不如抱緊我的大腿。”

戴觀宴瞅她那氣急眼的樣兒,哂笑了下:“你要真那麼厲害,還用得著到處託關係認識那些大佬?”

“就連區區一個譚淵,都被你看成是座上賓。”

他坐起來,一條腿豎著,另一條腿橫臥,手臂搭在膝蓋上,一副閒散自在的模樣,說的話卻毒。

“譚淵,浣城驅逐出來,譚家隨便打發他進了個持股公司做經理,連自家公司都進不去。就這,你還天天譚總長,譚總短的,跟我說他是高大上?”

黎笑眉:“……”

這人怎麼這樣!

她氣得不行。

是,她現在是資歷淺,人面不夠。那些真大佬們都只跟旗鼓相當的來往,就連父親的那些老朋友,也都跟她保持了距離。黎家財務危機出來後,那些平日裡親切叫她大侄女的叔叔伯伯,現在都叫黎小姐。

她只能靠自己去結交新的人脈,那些疏遠了關係的,不來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但是!她現在可以只認識一個譚淵,以後會有其他人的!

黎笑眉深吸了口氣:“譚淵就算是持股公司的經理,也是正正經經的經理。南城分公司做起來了,他以後還有上升空間,把分公司做得超過總公司也不一定。”

“到了那個時候,誰還能小瞧了他?”

“譚家現在對他不滿,可以後呢?現在的這一步,未必不是他將來爭奪繼承人的重要一步。”

戴觀宴微微眯起了眸子,懶散的,看熱鬧的神態收斂了起來,有些冷峻。

“我就說了個譚淵,你倒是誇出朵花來了?呵呵,真是誰挑的懨花兒,誰覺得好看。”

黎笑眉:“剛才是誰說酸葡萄的?”

“我知道戴家讓你跟我聯姻,你覺得委屈了。你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前程,娶一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幫你在戴家爭取更多的有利位置。娶了我,你覺得像是一腳踩進了坑,沒有更進一步,反而倒退數步。是不是?”

話音落下,滿室寂靜。

戴觀宴的眼眸不只是冷,還透著厲,滿臉陰翳。

黎笑眉把話都說完了,才發覺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這些話,是從來沒有攤開來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