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秦氏夫人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院子,司修亓急急忙忙想要跟著王妃一起進屋裡。可他剛走了兩步,就被南風攔住了。

南風衝著他搖了搖頭,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出了院子。

看見南風的一瞬間,司修亓心中大驚,所有想說的話都在一瞬間啞言了——所以說南風其實一直在附近藏著,所以說他是默許了王妃和自己聽了殿下的牆角?所以說是殿下故意讓王妃和自己過來的?不不不……這裡面肯定是不包括我的,所以這件事情過後,殿下會不會和我秋後算賬……

司修亓越想越感覺寒意上湧,緩了半天才想起來去芷白院裡請郎中過來。

屋中,這兩天趙翊也是憋屈壞了,他既不願意蘇瑾真的離開,又擔心她因為放不下他而委屈自己不回去。正當他堅持不住發洩情緒之際,蘇瑾卻去而復返了。

趙翊一回頭,就看見了蘇瑾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裡頓時閃現一絲的慌亂和激動,可只一瞬間他又迅速恢復了理智,臉上怒意不消反增,衝著屋外吼道,“木青!南風!來人!該死的,怎麼會讓她進來的?”

屋外的南風立即跪在院子中鵝暖石小道上,顧不上膝蓋的痠痛,立即高聲喊道,“小的失職,殿下恕罪!”

進了屋的蘇瑾回身關上了屋門,不理會趙翊和南風隔空喊話,徑直走到那幅因畫架被砍壞而落在地上的被遺忘的畫面前,費勁地蹲下撿了起來,因為已臨近預產期,又加之腹痛明顯,她的動作顯得笨拙而艱難。

趙翊並沒有理會南風的回答,而是關注著蘇瑾的每一個動作,在她駐足在那幅畫面前時,他便領會了她的意圖。瞬間手中的劍丟了下來,“啪嗒”一聲清脆響亮,他有一步上前的動作,蘇瑾看得真切,卻沒有等到他繼續的行動,他就這麼十分生硬地停在了那裡。

自知失態,他繼續嘴硬,裝作冷漠地冷冷問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蘇瑾費勁地起身,回頭看了他一眼,苦澀地笑了起來,她將手中的畫放在了屋子裡唯一的那張書案上,然後順勢扶住了書案,回身看著趙翊開口,語氣十分冷靜,“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有,你不要自作多情。”趙翊繼續嘴硬,他想了想,覺得這話說得十分沒有氣勢,於是故意長了調門,兇巴巴地衝著蘇瑾吼道,“秦氏呢?你竟然膽敢當著我的面將她趕走,你這個妒婦,你好大的膽子!”

“你還想再找她說說話?”趙翊的反應將蘇瑾逗笑了,她勉強撐住身子,故作輕鬆地問道,“剛剛你對秦妹妹說的話,難道不是想對我說的?”

趙翊無話可說,臉憋得通紅,他沉默地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劍,走到刀鞘前放了進去,心理盤算起該如何回答,才能將她搪塞過去。

蘇瑾也不催逼,轉身提起自己破碎的衣袖細細擦拭起畫卷上的塵土,她擦的很細緻,像是面對著珍寶,好一會兒才滿意地將畫軸捲起來,放進了書桌前放置畫卷的青花瓷畫缸中。

這一切做完了,她這才轉過身,神情自然平和地對趙翊說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我回去?”

“怎麼會?”趙翊再一次愣住,但這一回他的反應還是快的,立即開口反駁,“沒有你,本王過得更自在!”

“我不回去了。”蘇瑾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你……你說什麼?”趙翊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調整了一會兒,依舊顫抖著聲音確認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蘇瑾看著他的反應,突然笑了起來,這一次笑得很真心,“我今天去天師府了,天師說我死了以後才能回去。”

“死……”趙翊眼中寒光一閃,沉吟道:“你預備自戕?”

“不會。”蘇瑾搖搖頭,心裡感慨眼前這個男人的腦回路真的是……他難道就沒有領會到自己的言下之意嗎?

突然,蘇瑾感受到腹中傳來一陣十分明顯的鈍痛,緊接著,腹中有了一種墜墜的感覺,她十分清楚,這就是臨盆前的症狀。可是孩子並沒有足月呀,她分明計算過預產期,孩子應該時下個月的月中降生。

蘇瑾額角見汗,心中發虛,心裡清楚再不喊穩婆過來,她恐怕會遭罪,但是今天這個能把話說開的機會可遇不可得,若不在今天解決好她和趙翊之間的誤會和矛盾,有了新的小寶寶出生以後,即便是兩人再和好,也多少會差點意思。於是她忍著痛,背靠著書桌繼續說道,“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此時的趙翊竟無半點聰明勁兒,只會傻愣愣地看著她,然後重複她的話,語氣裡滿是不敢置信。

“不回去!”蘇瑾語氣堅定,她眉頭微蹙,好在此刻的疼痛剛剛開始,還可以忍受。她看著趙翊,故意問道,“你還要找秦妹妹回來嗎?”

趙翊心中大喜,臉上的寒霜和戾氣也消散不見了,他大步朝著蘇瑾走過去扶住蘇瑾的胳膊,嘴上討好道,“不找不找,本王有你就夠了。瑾兒你看,”說著,他抬手生風,扇開窗戶,然後驕傲地說道,“這是我專門為你佈置的院落,以後我再在書房議事時,你若覺得無聊,就可以來這裡品茶,賞花。”

蘇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瞧見那片因她自己摔一跤而壓斷的花圃。想起他之前的重重做法,雖然心中清楚他的意圖,但還是忍不住朝著他翻白眼。看著他滿臉的討好,她繼續冷著臉,抬起自己破掉的衣袖,語氣裡帶了些戲謔,“外面的花圃機關,你是特意為我準備的?趙翊,你是怎麼想的,你是盼著我摔傷一跤,傷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