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瑾坐在前往西南的馬車上,神情略顯恍惚。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哪裡?

馬車裡坐著蘇瑾和沐春沐雪三人,馬車外是騎著戰馬的趙翊。

這是一支前往西南黔州平亂的隊伍,為首的將領是當朝七皇子宸王趙翊。作為副將的是朝中有名的將士家族中小一輩的佼佼者聶志成和從小兵一路靠著立軍功爬上來的武將桑啟磊,曾經在大青華山上落草為寇的藍鷹、藍鈴鐺兄妹,這一次也帶領著弟兄們編入了桑啟磊的軍隊中,隨軍平亂,其中藍鈴鐺更是憑藉自己過人的武義,在軍中當上了天玄國第一個女百戶,如今以百戶的身份隨軍前往西南——主要是她使得一手好鞭法,直接將有意見的男人一個個打得跪地求饒。

坐在這樣一支前去打仗的隊伍中唯一的馬車之中的蘇瑾坐立難安,她偷偷將車簾拉開了一個小縫隙,耳邊整齊響亮的馬蹄聲更加清晰了。

馬車外是剛下過雨的街道,因為這些時日的整頓,啟封城中叛軍被悉數剿滅,百姓們又開始了安居樂業的生活,城中也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和繁華。

蘇瑾撩開的車簾,不僅帶來了一絲雨後的涼意,更帶來了一陣清晨早點攤的吆喝聲。

這聲充滿了市井生氣的吆喝令蘇瑾渾身一震,忍不住將車簾拉得更大了些,探出半個腦袋,開始張望尋找起來。

馬車窗外,趙翊正騎著高頭大馬慢悠悠隨著馬車前行,趙翊身後,是一個白麵少年,這個少年身穿銀白色鎧甲,頭戴紅巾銀盔,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整裝束帶,英姿颯爽。他看起來年歲不大,閱歷不深,臉上還有一絲稚氣難以掩飾,卻令人看得心生愛慕。看著他,蘇瑾突然想起了歷史中的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花木蘭。眼前的這個英俊美少年實在太過帥氣,竟一點事故滄桑都看不見,像是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倒是越看越覺得,若是花木蘭將軍男扮女裝上陣殺敵,那樣的英姿颯爽大概也就這個樣子吧。

雖然這個想法很損,但是蘇瑾還是禁不住地覺得,從此,她心中的花木蘭將軍有了模樣。

越想越覺得有趣,蘇瑾不免多看了他兩眼,就看見後面那個英俊少年也注意到了她,只見他眉頭一皺,臉色十分難看,他雙腿用力,立即驅馬趕上走在前面的趙翊,直言不諱地問道,“殿下,您真的要帶著家眷一起前往西南黔州平亂嗎?”

對於此事,趙翊的確有些心虛,他並沒有回答少年,只是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車裡坐著的蘇瑾。

見宸王不說話,少年又進言道,“恕末將之言,攜帶家眷進入軍營實屬大忌,這事若是傳到聖上的耳中,定是其他大臣參您一本的絕佳理由。”

他們在說我?蘇瑾心中一慌,就像是犯了錯誤被人察覺出來的孩子,連忙心虛地放下車簾,在車中規矩坐好,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亂。

車中的沐雪和沐春看出她的異樣,連忙詢問情況,蘇瑾搖搖頭沒有說話。

原本她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輛隨軍去西南黔州的馬車裡,就十分恍惚,她心中一直很矛盾,自己既期待著這一次的出行,又覺得,若是趙翊獨自去了外地,留自己在王府之中,興許會更自由一些,日子也會過得更舒服一些。

蘇瑾嘟著嘴,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即便是現在讓自己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昨天下午雨下的時候,趙翊突然冒雨出現在墨韻閣外。瞧見在雨中淋雨的蘇瑾,他不由分說將她攔腰抱起,直接衝進了屋中,並且不問緣由地發落了前來找事的封月凝,為蘇瑾出了一口氣。

趙翊此時前來,心事重重,他瞧著蘇瑾好久,這才語氣嚴肅地說,“今日來,本王有事和你說。”

聽出了他語氣之中的嚴肅,蘇瑾也不再玩笑,她好奇地看著他,問道,“什麼事?”

趙翊又拿起紗巾,溫柔地擦

拭著蘇瑾頭上的水珠,他強裝鎮定地看著她,輕聲說道,“今年西南雨季頻發,黔州發了洪水,災民無數,月前聖上派了大臣前去黔州賑災,可災情剛穩定下來,黔州就傳來了匪患猖獗的軍報。今早在朝堂上,聖上大怒,立即下旨,命我即刻啟辰,帶兵趕赴黔州平亂。”

“黔州?平亂?是要打仗嗎?”黔……黔驢技窮,黔好像是貴州。

“嗯,”趙翊點點頭,“你是在擔心我嗎?”

蘇瑾不知該如何回答,但是此刻她心裡隱隱的難受之感卻令自己無法忽視,她想了一會兒後,這才啞著聲音問道,“你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趙翊回的簡單,可心裡卻複雜起來。

帶兵打仗是常事,對此趙翊從不猶豫,可是他外出帶兵,便要離開王府許久,這不免令他擔憂起來:蘇瑾是失蹤過的,還是在他在府中的時候。此去黔州,山高路遠,來回少說也要有數月的路程,若待他回去府中,這個不知來自何方的丫頭又失蹤了該如何是好?

就這樣,原本對於出兵打仗習以為常的趙翊,對於明日要出兵平亂這件事情,也開始猶豫起來。

然而上命難為,不可違背,這一趟前去黔州平亂已成定局。既然他必須離開,那何不把她一併帶去?

就這樣,天還沒亮,蘇瑾就被沐雪揪了出來,沐雪前一天便從司修亓那裡得知了宸王要去西南的訊息,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跟著蘇瑾一同,跟隨著趙翊也踏上了遠去西南的旅程。

軍隊還在繼續往前行軍,在途徑城郊長亭時,趙翊突然下令整軍駐紮長亭,整頓片刻後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