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鹿角城後,李寧洛其實有些不開心了。因為頂多再路過兩個城池,便要跟丁前溪分開了,那傢伙要去幕北山,兩人會在一個叫鍾離郡的地方分別。

她則是還要繼續往北,然後再過一個城鎮,最後還要渡過一條大江,才能回到洛城。

丁前溪還沒搞明白為什麼那個大公公會突然找到自己,然後說了一堆那樣的話,其實他就是不來找少年,不久的以後他倆還是能在皇宮裡面見到。

看著還在思考某些問題的丁前溪,李寧洛心情更加不好了,兩人此時牽著馬已經走出鹿角城,在城門口的時候,遇上了那自稱顧家家主的男人,送了好些看起來便值錢的小玩意。

其實沈懷山練刀的那座大屯山就在鹿角往西間隔兩個城池多一點的路程,以這匹馬的腳力,加上吃飯喝水耽誤的時間,約莫三天就到了。

可惜丁前溪不知道,如果他們有聯絡,已經行至此處的丁前溪說什麼也得花上三天的時間繞道去看看。

已經六年沒有音訊的那群小鎮玩伴,此時天各一方零散,彼此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相聚的時候。

一路北下本來就是丁前溪規劃好的路程,如果沒遇到少女,一路上沒有任何耽擱的少年肯定早就到了那幕北山,不過既然遇上了,好像也還…不錯。

兩個人從遇上夏末經過初秋,一路上看過油茶季的尾聲,也看過稻田輪番更替,更是遇到過很多收割完菜籽便開始犁地蓄水,插秧的人們。

那時候秧田裡螢火縈繞,蛙聲連綿,夜空上是熒光粉潑灑一般的繁星。

背上行囊遠遊,少年踏著風,少女乘著雲,兩個人遇過很多有意思的事,遇到很多有趣的人跟有趣的靈魂。

雖然也有人心惡天地。

可遇見更多的人,他們溫溫柔柔,善善良良。

出了鹿角城心情不佳的李寧洛經常沉默著,不去湊熱鬧的她自然沒了逗留的理由,加上已然快要開春,洛城的馬場即將由馬廄內轉向大草原,到時候牧民們又是幾個月的遊牧生活。

除卻趕路休息,李寧洛又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神采,丁前溪才敢跟她搭話,主動開口問道:“你家裡是做些什麼的啊?”

在黃昏中沒能抵達下個城鎮的李寧洛此時找了個避風的地方,開始生火,聽到丁前溪的問題,她想了一下答道:“家裡養馬的。”

恍然大悟的少年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她馭馬的手段頗為嫻熟。

“你呢?家裡是幹嘛的?可別想騙我,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有探查你的想法了,因為我覺得那是對陌生人的,而你…自然不是陌生人。”少女看著丁前溪,真誠的開口。

那雙眼睛桃花灼灼,明亮的讓人不敢直視,丁前溪撇過頭,不敢看她。

“家裡啊,我爹以前當官的,只不過後來命不好,死了。”

“那你娘呢?”

“也死了。”

人死了那麼久,悲傷了那麼久,此時輕飄飄說出來,反而沒有太難過,只是提到爹跟娘這兩個字眼,少年還是生出一絲不願提及的黯淡。

“爹死了,娘也死了…你這麼喜歡練劍,所以肯定是有仇家了?”少女已經生起火,此時黃昏終於落下,火焰在兩個人身前跳動。

丁前溪苦笑:“到底是術靈者,即使不用天賦,光憑本能也能猜得如此之準,肯定有仇人啊,還是很厲害的那種,厲害到這輩子都還不知道能不能殺他報仇。”

李寧洛一本正經道:“我爹呢,也是個做官的,官做的還不錯的那種,你一個人打不過,要不你到我家來,我讓我爹給你報仇…咱們群毆,總打得過了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甚至有壓不住的開心,只是丁前溪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道:“其實在小鎮這麼些年,總能在沒飯吃的時候弄好些吃食,你先等上一會兒,我在那邊看到了個兔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