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山離開小鎮的時候,曾經偷偷跑去看過,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丁前溪。

胖胖的少年很快便被沈爺爺帶走,沈懷山向著這個刀法大宗師央求道:“爺爺,咱們不能拋下丁哥兒不管,要走的話也得等他好起來再說。”

抽著老旱菸的沈爺爺緩緩搖頭,眉頭皺緊隨後舒展,“你那個小夥伴不會死的,痴兒,咱們不能在耽誤了,小鎮如今失去了最大的那份機緣,已經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跟你同樣獲得好處的十幾人,應該已經被各個勢力瓜分乾淨,此刻已經在返回本宗的路上了。”

沈爺爺將腰帶別在腰間起身,道:“你要知道,小鎮上這十來人目前都是同時開始修行,你如今在趕路上慢了人家一步,說不定等你趕到門劍門的時候,人家都開始了心法錘鍊,最粗淺的招式也已經開始耍上了,照你這幅吊兒郎當的憊懶樣子,在修行這條路上,一步慢,步步慢啊…”

沈懷山不甘心道:“我想去北面看看任小梅離開鎮子了沒有。”

抬起手揮了揮的老人不再言語。

沈懷山其實早就知道了任小梅他們一家已經出了小鎮,只是找個由頭偷偷跑去看看丁前溪,當他看到曹錦兒跟往常一樣出門打水時,靜悄悄的門前沒什麼特別的動靜,他摸進院子裡,害怕有人戳著他的後背跟他說,太不仗義,看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的丁前溪時,這才相信了爺爺說的話。

高大少年胖胖的身影成了一團,他彎腰退走,心中不捨的情緒很濃,可也不好叫醒丁前溪。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可憐的孤兒只得了一條小白魚,如果只有一條的話,那註定是開不了竅穴的,大浪衝關,攜萬均,可只有一絲絲水汽,又哪裡看得到江河呢?

沈懷山悄悄離去,他不想在小夥伴面前時刻提醒對方,自己已經是個修行者了。

能修行跟不能修行,這輩子註定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了,這個總想著掙大把銀子,娶好看媳婦,生大胖兒子的黝黑少年,在這一刻,怎麼都不會想到,悶聲不吭的丁前溪,會先他一步實現那個小目標。

好些個門派都喜歡將山門宗派建在山裡,一來顯得氣派,二來,山高雲繚繞,溪流深潭底,到時候學著龍虎山的老對頭武當山養幾隻丹頂鶴,看它們乘著山風在叢林上展翅,這幅場景怎麼看都是神仙地嘛。

小門派修士沒幾個,那就得裝門面,大宗門就更得講究,所以無論大大小小的修仙地都在山頭上。

從小鎮離開已經六年的沈懷山此時就站在一處激流飛起的瀑布下。

高大少年變得更高了,徹底長開了身子,一身強壯的腱子肉常常會引來旁人一陣羨慕,當然了,白是不可能白的,晴天雨天都這麼個練法的沈懷山,面板從單純的黝黑轉變成了古銅色。

從小到大,除了握過那把砍竹小廉以外,並未真正握過刀的沈懷山上了問劍宗以後還是沒去握刀。

問劍門的上宗便是劍宗,一門一宗的差別,單單一個字,其中差別可大了去了。

沈爺爺將他交給了宋家,那個問劍門主將沈懷山帶到了上宗,同行的還有小鎮另外一個有望練劍的少年。

小鎮氣運共分十六份,沈懷山,吳夢清,陸年兒,王臨雨,以及小鎮任小梅在內的其餘十二人。

當時在場的幾家,除了五毒教那個嬌滴滴的王秋媚沒有開口分人,其餘的幾個人皆由其餘幾家分了去。

任遠陽只帶走了陸年兒,閨女任小梅拜入白蓮洞了。

李家所在的蒼龍山莊,挑中了兩個頗為精裝的少年,皆因山莊上宗全是不靠外物的山河武夫。

宋家所在的問劍門挑了一個練劍的苗子,外加一個沈懷山,共計二人。

玉虛派的上宗天師府千里之外傳信,除卻本身拜入玉虛派的吳夢清,其餘的七人全歸了龍虎山,這就是天下第一道教的底氣,我人可以不來,但你人得留下。

白蓮洞挑了兩位女子,任小梅,王臨雨,小鎮上還有個具有修行資質的姑娘。

這三百年,燕國就出了十六位身受天道垂憐之人。

問劍宗有個大瀑布,叫什麼羚羊掛角池,沈懷山怎麼看,那就是個大瀑布長期沖刷而下形成的溝壑,哪裡有名字那樣壯觀。

只是瀑布下有個大石頭,聽說是宗內的兩個老前輩合力才劈下的山岩,石頭是挺大,而且很光滑,不過讓沈懷山覺得宗內兩個老前輩,還出了數劍,看來這劍宗的劍出的不夠爽利嘛。

也不是劍宗無人,只是這些年幕北山的名頭太大了,凡是想學劍的都想到那裡去,雖說世上修行之人不多,能有資格學幕北山劍道的更不多,可每隔數十年總能遇到一個驚豔才才的劍修前往幕北山學劍,最後應該是進了山了,那些天資絕頂的出塵劍客,進山以後就很少有訊息流傳在江湖上。

畢竟幕北山的劍修很少出世,上次出世還是很多年前了,大妖亂世,有劍仙御劍北來,劍氣長萬里,未見其人,劍氣劍意先到,那個明明已經逃竄出百十里的大妖,被追上來的劍氣斬腰,含懼倒下,臨死之前竟是連恨意都來不及生起。

不過好像數百年沒有傳人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