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佃戶村頭,返回到鎮子上。

三人一行少有言語。

叫囂著要斬妖除魔的李寧洛,明顯得情緒低落,回到鎮上的小姑娘,變戲法般將刀不知道藏哪裡去了,小道士擺弄著一把桃木劍,不知道什麼心思。

做為一個剛剛入門便使得了馭劍術的小劍修,差點真的以為自己是那不自知的天才,除卻那次對戰江湖武夫大勝之外,這次是他學劍以來第一次對戰同樣是修道有成的鬼物,結果自然是慘敗,元氣竅穴內十二停的逆行蓄流遠遠不足以施展出那威力巨大的御劍術。

好像除了使用御劍術,不然自己誰也打不過?

對待這種成了氣派的鬼怪,只有一擊的御劍術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大的效果,誰會直挺挺的站在那兒給你戳?

御劍,講究的就是一個兵行詭道,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丁前溪終究是剛剛處在人在御劍這個層次,而不是更高一層的劍在御人,更不要提那劍修的最高境界,人劍合一了。

境界太低是一方面,對劍的掌控又是一方面,目盲道人畢竟只學了那一劍的風流,算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劍修,只將好友那點東西一股腦塞進丁前溪的腦海中,像一個稚童吃了一大碗飯,此時全堆積在肚子裡,動也不能動…

所以才有了臨死前必須要少年去幕北山的要求,畢竟用劍的行家,全在那了。

一塊美玉需雕琢,沒有經過雕琢的美玉,也只是塊玉而已。

小道士回到鎮上,對他來說受傷其實是次要的,主要是心性受到了影響,整天想著下山除妖的少年,再經歷了這次除妖之行以後,才明白其實妖魔鬼怪也好,也不全是壞的,它們已經很努力的學習如何做個好人了。

想了很多,想了很久的小道士有些明白了自家師傅為何只想著陪著師孃,去後山摘山楂了。

那座山廖廖四人,自己,師傅師孃,跟他們的女兒,整座山的風景只有自己看夠了,師傅總說再等等,總有他下山的時候,這次自己耐不住性子偷偷跑下山,差點沒把命交代了。

唉聲嘆氣的小道士想著,回去以後師傅倒是不會說些什麼,但肯定要挨師孃揪耳朵,還有那個小姑娘,肯定會老氣橫秋地教訓自己…

那個姑娘啊,她眼神溫柔。

小道士跟另外二人道別,頗為失落得走在路上,他低著頭,自然是沒看到天空中此時有個黑點,正疾馳而來,慢慢變成一個身影,原來是一個出門在外終於捨得穿一件新衣裳的中年道士。

他御劍而來,一副事態緊急的樣子,貼近小道士的時候才轉了個圈急停在他的面前。

小道士愣了愣,看清那個人臉以後驚喜道:“師傅…你怎麼下山啦。”

中年道人先是對著自己的閉門弟子笑了笑,忽然有想起些什麼,將這在某些方面讓自己特別得意的大弟子提溜到懸停的劍身上,劍尖直指一個方向,倏地升高,疾馳而去,道士從懷裡掏出了兩盒胭脂,鼓囊的懷裡其實還有一大壺酒,他語速有些快:“你師孃的枕頭低下,我拿了些銀兩買酒去了,等下這兩盒胭脂,一盒給師孃,一盒給我那閨女,記住,是李氏最新限量款,價格自然是高上不少…等下你這般,等她倆用上了以後,你自然得想些好詞誇誇,不然的話,讓她倆發現這僅僅是盒普通胭脂…下個月咱倆都別想喝酒了!切記!”

小道士一看樣子,就知道不是跟自家師傅第一次打她二人的馬虎眼了,神色安穩,頗有經驗的樣子,“師傅,且安心!我曉得…”

一座長滿山楂的山上,有座老舊的道觀,一大一小兩位女子在摘山楂。這兒的道觀離市井街坊太遠,沒什麼上香的客人,也就沒有滾滾香火錢,所以道觀前面那座大鼎,荒廢了很多年都落滿了塵土,後來乾脆被多填些土種上了時令蔬菜,道觀後面有幾大水缸,其中有幾缸是空著的,這幾口是等到冬天用來醃蘿蔔乾,還有酸白菜的,再往後去,便是大堂一座,裡面供奉的神像因為沒錢修繕,整個金身斑駁,掉漆線無數,只能勉強看清口鼻了,但是香火卻未曾斷過。

從側堂往後山去,漫山的山楂樹林間,僅有三五顆桃樹,實在顯得格格不入,本來道觀裡是有五人的,後來死了一個老道士,那株桃樹卻未曾死去,反而枝繁葉茂。

這棵最大最老的蟠桃樹,自然肩負起一個重要的職責,它是觀中桃木劍的原料。

數十年年觀中修道之人太多,一把桃木劍難求,後來觀中便定下了每位新弟子入門,便在山上種下一顆桃樹,道消一人,便砍去一顆老死桃樹,這座如今滿是山楂的山,在以前每年三月份的時候,其實是開滿了桃花,而不是在十月份長滿了山楂球。

新入門弟子第一件事要做的其實不是修道,而是做一把令自己滿意的桃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