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丞相在大行皇帝靈前,當著所有皇室宗親,朝廷勳貴的面,宣讀了重熙皇帝遺詔。

立谷王世子辛焯為皇太孫,三日後登基為皇,並昭告四海。

外地藩王各守藩地,當以國事為重,無命不可回京奔喪,違者以謀逆論處。

京城臣民二十七天後除去喪服,不禁鼓樂,嫁娶,地方官員不得擅離職守,派人代為敬香三日即可......

...

京城中趕來皇宮奔喪的官轎已換了帶孝的轎衣,一頂頂從京城內的各處宅邸出來,向著皇宮的方向聚集。

不到一個時辰,前來為大行皇帝守靈的官員已從宮門進入皇宮,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排好隊伍,等著到皇帝靈前致哀。

但不是所有官員均有資格來到大行皇帝靈前跪拜,很多官員只能身穿孝服跪在宮中的廣場上,遙望著皇帝停靈的宮殿痛哭不已。

辛焯在小太監的服侍下換好孝服,跟著孫福來到重熙皇帝停靈的偏殿中。

此時偏殿中已站滿了六部侍以上的官員,盧丞相等辛焯到了後,向著眾人再次宣讀了大行皇帝遺詔。

李春陽也在這些人當中,而且站的位置比較靠前。

等盧丞相宣讀好遺詔,帶領眾人要向辛焯叩拜時,李春陽終於再也忍不住,直接開口道:「丞相大人且慢!請谷王世子殿下稍候,拜見儲君之事不急,老臣李春陽身為禮部尚書有話要問丞相大人。」

盧丞相心中一嘆,該來的早晚會來。

盧丞相打起精神,對李春陽說道:「李大人有事可以等會再問,當務之急是我等按陛下遺詔,奉皇太孫為主,馬上定下君臣名份,其餘事可以等會再說。」

李春陽不肯後退,向著盧丞相逼進一步,正色道:「正是因為君臣名份事關天下安穩,半點含糊不得,所以李春陽身為禮部尚書不得不問清楚,難道丞相大人還有什麼見不得光,不能讓我等知道的事?」

盧丞相皺眉道:「陛下遺詔在此,李大人身為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可是要看看老夫手中遺詔,是否為陛下親筆所書?」

李春陽沒理盧丞相,而是向著辛焯拱手道:「固所願,不敢請爾。還請世子殿下,讓臣等驗看過遺詔真偽,再向殿下行禮不遲。老臣一片忠君愛國之心,請殿下明鑑。」

辛焯就算再笨,也聽出李春陽話裡話外的意思,趕情這老傢伙是懷疑辛焯聯合了盧、孫二人,偽造了先皇帝的遺詔。

重熙為皇帝早時為求安穩,也是不想耳邊被親兒子與大臣們絮煩,所以將寫好的遺詔先藏在寢宮,至到病重才當著孫福與馮克明的面交給盧丞相保管。

以重熙皇帝一向行事任性的風格,能做出這樣的事,倒是不足為奇,只是沒想現在讓李春陽抓到了其中的疏漏,要拿著這事做文章。

辛焯向孫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面對禮部尚書的突然發難,辛焯不知該如何回答。

孫福給了辛焯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對李春陽語氣不善的說道:「陛下遺詔,乃是陛下年前當著老奴與丞相大人的面親筆所書,起居太監那裡也把這件事寫在了起居注上,司禮監早就給了翰林院封存副本。尚書大人分管翰林院,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

懂吧,等翰林院為先帝修史時,李大人自然可以解封起居注,然後兩相對照,存在翰林院庫房的東西,老奴與盧丞相可沒辦法變造更改。」

李春陽當然知道這件事,不過皇帝的起居注封存後有御林軍看守,沒人敢打密檔的主意,否則就是私下窺探聖意,這個鍋他可背不起。

辛焯覺得自己也該說點什麼,他皇爺爺親口把天下託付給他,中間沒有見不人的事,思慮片刻後對李春陽說道:「李大人與列位大人皆是我大晉的棟樑,若是想親眼驗看皇爺爺的遺詔,本宮沒有意見。」中文網

李春陽向盧丞相手中的先帝遺詔跪拜後,不管盧丞相想要殺人的眼神,還是生硬的從丞相手中把遺詔接了過去。

辛焯從重熙皇帝大行,整個人就亂成一團,也沒親眼看過皇爺爺的遺詔,此時他想起身和李春陽一起看眼遺詔,算是對皇爺爺的緬懷。

沒等辛焯有動作,孫福搶先一步攔在他身前,微微搖頭,示意辛焯不要動。

辛焯雖然不懂孫福想要幹什麼,但還是忍著這個老太監,穩坐上首未動。

對於朝廷的內部鬥爭,辛焯還是太嫩,還不懂得上位著應有的城府與架子,只能靠孫福這個老狐狸來提醒。

李春陽手捧遺詔來到各部官員身前,毫不避諱的會同幾名***,對著大行皇帝遺詔,逐字逐句的細看起來。

盧丞相沒有靠前,冷眼看著李春陽,這位禮部尚書如此作態,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已有數。

一朝天子,一朝臣,重熙皇帝的時代落幕了。

隨著重熙皇帝大行,盧丞相此時已心如止水,只求能站好這最後一班崗,索性就把朝堂讓給李春陽這些人表演。

盧丞相另一隻袖子裡就是告老的奏疏,這個沒錢沒糧的縫補匠,他早就做夠了。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盧丞相比眼前這些賣力表演的同僚,更加理解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