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包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華飛他們四個人身上,馬上有幾個讀書人跑到茗月面前作揖賠禮,殷勤挽留幾位姑娘不要離開。

鄭學慧等三人見情勢不好,都走到王教諭面前低頭賠禮認錯,態度很是恭敬,唯獨肖華飛老神在在,還在原來那個角落自斟自飲,不去理睬王教諭。

在他看來這王教諭就是那種人前義正辭嚴,背後一肚子齷齪的偽君子,否則也教不出王文遠這種兒子,不過今天有趙先生在場,他不太想和王教諭一般見識。

見肖華飛不肯過來認錯,王教諭感覺自己很沒面子,不過心裡也明白,這肖華飛根本無心科舉,所謂無欲則剛,自己從手中權力上還真沒辦法拿捏他。

不過不管怎麼說,王教諭也是姚安縣讀書人裡的領袖級人物,讀書人所擅長的那些陰暗手段他可不缺。

他正想著如何找個辦法收拾一下,此時目中無人的肖華飛,坐在他身邊的穆德才卻站了起來,先是向著他一揖,

然後輕聲說道:“王師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我那肖家大兄,您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天性爛漫,不喜拘束,但為人卻本性純良,從未有過什麼惡行。”

王教諭不置可否,並沒有給愛徒面子,他現在想的是如何讓肖華飛認錯服軟,畢竟他身為本縣所有讀書人的老師,今天必須把他在眾人心的威嚴保持住,否則師道尊嚴何在。

見穆德才還要為肖華飛繼續遮掩,王教諭一擺手,不讓他再說話,站起身對包廂內所有人大聲說道:“今日得幸趙先生來參加我姚安縣讀書人詩會,剛才也是佳作頻出,大展我姚安讀書人風采,不過...”

王教諭故意頓了一下,見眾人都已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才得意地點點頭,斜著豆大的眼睛瞟了一眼肖華飛。

他繼續說道:“此等姚安文壇盛會本該眾賢齊聚,可惜卻有人濫竽充數,混入我等讀書人中間,敗壞我們讀書人的名聲,實在讓人不齒。”

肖華飛依舊不理睬王教諭的含沙射影,對穆德才偷偷向他招手示意也不理會,依舊倒了杯酒輕輕地抿了一口。

他心裡早就打定主意,以後和王教諭父子不可能善了。既然早晚要手撕這對偽君子父子,那他就不可能再給對方一點面子。

看到肖華飛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模樣,王教諭感覺嗓中像憋了一口濃痰,覺得自己在眾讀書人面前失了面子,不由得怒從心起,也不再顧及邊上的趙先生,衝著肖華飛就邁步走了過去。

待走至肖華飛身前,卻見肖華飛頭都不抬依舊在飲酒,王教諭氣的鬍子發顫,伸手一指肖華飛,厲聲道:“你這堅子難道不解斯文為何意?本想看在你家老太爺面子上給你留些臉面,既然你如此不知趣,那現在就從我們讀書人的詩會中滾出去,不要在此魚目混珠。”

肖華飛本想看在趙先生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鬧大,一會只要和趙先生再單獨聊幾句就打算離開,誰知這王教諭還以為他膽小怕事,給點陽光就要燦爛。

他不記得已經有多少年,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當下也不再沉默,隨手拿起酒壺,彷彿嫌棄王教諭那根手指上有髒東西一樣,用酒壺把王教諭指著自己的手指撥開。

把酒壺隨手放在桌上,肖華飛一拍扶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突然的舉動,嚇得王教諭往後退了二步,他是個純粹的讀書人,萬一肖華飛發狂,他擔心自己不是年輕人的對手。

肖華飛在背後搓著手指,微笑地問道:“教諭大人的確有個真相你需要了解一下,你和王文運那色胚長的可不怎麼像啊。特別是二位的眼睛,我要是你就回家好好和他拿鏡子貼臉照照,事關血脈傳承大事,你可千萬不要兒戲。”

王教諭被肖華飛的話搞得一愣,什麼和他兒子眼睛像不像的,但稍一反應,便明白肖華飛是在罵他們一家人。當下氣的鬍子亂顫,又拿手指哆嗦著指向肖華飛,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話一出,在場的讀書人全都鴉雀無聲,有的被肖華飛大膽的言辭所震驚,有的卻面露思考狐疑之色,有和王文運平時不太和睦的正硬憋著笑意。

肖華飛今天之所以沒拿王文運當街攔杜蘭英的事拿出來說,是因為這種事空口無憑,而且還會無辜牽扯到杜蘭英和小芹,他不想讓她倆再出門時被不知真相的愚夫愚婦指指點點。

相信用不了三天,整個姚安縣都會把肖華飛這句話傳開,至於有多少相信,又有多少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肖華飛一向是管殺不管埋的性格,自己肯定不會向別人解釋自己只是合理猜測,今天就當先從王文運那裡收些利息,省著他沒事就出門去攔別人的老婆。

至於王教諭父子二人,估計從此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總不能逢人便說他們之間是親生的,如果他們真這樣做,那樂子恐怕會更大。

看王教諭在肖華飛面前抖個不停,好似已經有了中風的徵兆,穆德才馬上過來扶住他,對著肖華飛搖頭,嘆息道:“今日都是小弟之錯,原本聽說茗月姑娘在此,想讓肖兄出來聚聚,本不該事到如此...”

不願意連累這個未來妹夫,肖華飛擺擺手也沒接話,只是做個手勢讓穆德才扶著王教諭回座。

整個過程趙先生都在冷眼旁觀,不發一言。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姚安縣的外人,早晚要和張縣令一起走人。

至於姚安縣這小水坑裡的內鬥,他和張縣令不但懶得理會,若有機會甚至還想推波助瀾。

這時有幾個與肖華飛不太熟悉的讀書人聒噪起來,說他濫竽充數,有辱師長,明明經史子集一竅不通,勉強算半個童生,卻非來附庸風雅參加讀書人的詩會。

肖華飛明白,這幾個人是故意表現給王教諭看,想透過踩自己一腳來得到王教諭的青睞。

本來他不想理會,這群看著就像毛頭小夥子一樣的年輕人,不過他們中有人說話卻越來越難聽,開始辱及肖守業,說當爹的沒有管教好肖華飛。

聽聞這些黃口小兒說肖守業有失家教,這讓肖華飛覺得相當刺耳,他個人好壞是無所謂,但在這個時代被人辱及家門他也承受不起,而且肖守業對他真是掏心掏肺,單身孤守幼子十年從無怨言。

肖華飛心中越聽越氣,但英俊的臉上笑容卻始終未變,他心裡想,既然今日已經作過了初一,也就不必介意給他們再來一回十五,否則這群人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一群從未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毒打的書呆子,還敢談詩詞,那自己曾經16年學算是白上了,前世的教育比大晉有一點好,就是量大管夠,龐雜無比。

肖華飛上次與丁夫子交談中,得知大晉和他前世的時空,歷史朝代順延並不重合,而且基本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那今日他便打算借用華夏先賢的文學瑰寶,教育一下這群井底之蛙,也算他對曾經的先賢禮敬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