沓。沓。

腳步聲在天牢的左邊響起來,奚不言腳上戴著鐐銬坐在一張破舊的小床上。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雲淡風輕的捏著一顆石子在地上默寫著一首詩賦。

皇帝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後開口:“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閒心練字。”

奚不言嘴角輕佻,隨後扔掉手中的石頭跪下行禮。

“參見陛下,所幸不管是什麼結果,臣都是沒法改變的,不如安靜的過好這最後的日子。”

皇帝沉默了半晌,忽然伸手屏退了所有人。

旁邊的侍衛有些緊張:“不可,陛下,如果.."

“下去。”

奚不言端正的站在皇帝對面,兩人隔著木質的牢門。

“若不是奚家一向忠誠毫無二心,兢兢業業,你此刻早就死了。”

奚不言眼神中流露出一些自嘲:“是啊,我們奚家得了這唯一的異姓王的恩典,都覺得是上天的恩賜,一心侍奉著我們心中神聖的君主。”

“可是偏偏,在那樣的時候,我們也是被我們所信陽的神拋棄。”

“母親被拋屍,父親瘋掉,就這樣,我們仍然奮力拖住海寇,若不是這樣,聖上撥兵的時候,怕是黎州一起就沒了。”

奚不言說出口的話裡又極力在忍耐的怨言,皇帝聽的分明。

身為尊主,若是自己的威嚴被這樣挑釁,肯定是早就將這個人殺了。

可是倘若他知道這件事他做的有愧,知道當時隨州城都為此付出了什麼之後,便再也下不去手。

若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過去之後,良心難安,親自去替奚家上香。

“當時,朕正好犯了頭痛的病,便將所有的事務搬去了寢宮。”

皇帝忽然沉聲開口:“那個時候,蠻國來犯,邊關戰事吃緊,京中撥過去不少兵力。”

他垂著眼睛,眼神晦暗看不出什麼情緒,有的還是隻屬於君主的威嚴。

“每日的奏摺都是皇后拿過來的,偏偏那天這個奏摺在最上邊,皇后想著我頭痛不便,本就戰事吃緊,普通的海賊。。。。”

“不用大張旗鼓,便自作主張的將奏摺放在了最下邊。”

皇帝嘆了口氣:“所以,朕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事情大到瞞不住的時候了。”

奚不言不可置信的開口:“所以,您不是故意不救?”

皇帝攥緊手:“這世上總是有這麼多的巧合,但是,這次確實非我所願,事後我趕緊撥兵。”

“雖然僥倖救下黎州,但是隨州....”

“皇后是國母,朕不可能親自責罰她,也不能將這件事昭告天下,她當時在朕的寢殿門口跪了三天三夜,連帶著年幼的太子。”

皇帝嘆了口氣:“朕知道,是皇室對不起隨州,但是你應該明白,即便殺了皇后,也救不回隨州的百姓。”

“在這種情況下,朕只能選擇保全皇室臉面,事後也經常去為隨州的百姓唸經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