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楨一整天都惶惶不安,精神十分萎靡,吃過晚飯就想回宿舍休息。沈飛把車停在宿舍樓下的幹道旁。

今天開的是磁懸浮大型越野,座駕十分寬敞。他幫維楨解開安全帶,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楨楨,你知道你一整天臉都是青白的嗎?”

維楨一怔,“我今天沒有照過鏡子,不知道。”

沈飛低低笑了聲,有點憐惜地撫摸她的臉,“小寶貝兒,咱們在一起快半年了,我打過你一下嗎?”

“沒有啊,沈飛不打人的。”

自己當然會打人,只是從來不捨得動她。

“那楨楨覺得,這段日子我對你怎麼樣?好不好?”

“很好啊。沈飛是這裡對我最好的人。”維楨抬眸,臉白如玉,目似點漆,沈飛能清楚見到自己倒影其中。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對她很好。

沈飛心裡一時酸澀難言。既然真的很好,那為什麼這個女孩兒在他身邊總是戰戰兢兢,無法安心?

“楨楨,你到底怕我什麼?”

維楨錯愕,須臾,臉白得不見半分血色,“我沒有。我、我喜歡沈飛的。”

沈飛安撫地握住維楨的雙手,兩隻小手合起來還沒有自己半個手掌大,手指很纖弱,青蔥玉指,不堪一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在自己手中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寶貝兒,我說過的,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沈飛絕不會動你半根手指頭。”

維楨訥訥道:“我不明白你說的背叛是什麼意思。”

“喜歡上其他男人,與其他男人有染,……離開我。”

維楨咬了咬唇,默不作聲。

沈飛扳過她的臉,“楨楨,你說,你會背板我嗎?”

“我、我不敢的。”

“不敢……”二字在沈飛唇舌間輾轉數回,他慢慢地笑起來,“那也成。”

沈飛把維楨送到宿舍樓門前的時候,伊麗亞利剛剛回到宿舍。他今天缺了半天課,被教官操練了一下午,渾身都散架了。進了宿舍仰面倒在床上,眼前反覆掠過華夏科系授課樓樓頂陷入地面半寸,鐵畫銀鉤的四個字:下不為例。

宿舍裡吵吵鬧鬧,男生嬉笑的聲音像根針似的,徑直往耳內攪動。

伊麗亞利輕聲道:“閉嘴。”

周圍一時落葉可聞。

沈飛在維楨宿舍樓前站了良久才返回車裡。他沒有發動,反而點了一根菸。沈飛煙癮很大。無論是最初與蔣晗熙二人深入克藺貢帝國那顆旅遊星球腹地,領七百甲衛殲滅數萬烏韃斯塔獸人,還是隨後在塔桑尼斯星球與蟲族拼死搏殺,他都不過是個半大少年。

錦衣玉食,僕從環繞的世家公子一下子被扔到槍林彈雨,屍骸遍地的煉獄。傷勢嚴重的時候,腸子都拖了一地,隨手塞回去拿衣服紮緊,繼續往前衝——身後鋪天蓋地的蟲族,慢半步就是死。為了不崩潰發瘋,難免染上些惡習,菸酒不過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兩種。

沈飛從來不當著維楨的面抽菸。彷佛只要維楨在他身邊,所有身體和精神上的創傷都可以被撫平。

通訊器響起。

“說。”

“沈少,查過了,那個點並沒有戰略指揮科系的男生到文化研究學院去。現在開始排查作戰單——。”

“不用了,”沈飛打斷他,“到此為止罷。”他斷開了通話。

他是想讓維楨對他千依百順,服服帖帖,而不是想叫維楨怕他。小丫頭嬌嬌怯怯的模樣自然十分惹人憐愛,不過他更喜歡她與他嬌俏伶俐地撒嬌拌嘴。

左不過是個熱血上頭,情竇初開的愣頭青,能蹦躂出朵什麼花來?況且維楨今天從樓頂出來時連頭髮絲都沒亂一根。

到底心中不快。

沈飛的唇薄而鋒銳,不笑的時候十分冷硬,不近人情。如今微微張合,看似寡情鮮義的唇齒間扯出纏綿悱惻的輕喃:“楨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