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軍實在裝不下去了,放下工具,擦擦手,夾一小塊蘆筍放進嘴裡,感覺調整好了,才露出狐狸尾巴:

“是這樣,劉姐,我們在新加坡投了個專案,需要派駐一財務,工作壓力也不太大,主要就是把大的收支盯著就行了,你看,我也不懂財務……”

好你個陳大軍,早早讓我學會計,後來還要我看小豬佩奇,玩的都是套路貸,劉月蘭當場提出抗議:

“你瀟灑幾個月,跑了,然後把我拴在新加坡?像菲傭一樣,一鎖就五年嗎?”

“不不不,當然不會,就是一個月在那邊住十來天,有時也要跑跑東南亞別的國家。公司執行重大事務的時候,你需要在場,這是我們的要求,也是他們老闆的意思,我看這個老大在原則上不會有問題,所以你不會太累。薪水呢,一年有七位數,當然我還會給你安排投資收益。”

“我英語不好啊,只能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能行嗎?”

“當然行,他們各部門負責人都是華裔,交流不是問題,就是看檔案的時候,點個英翻漢就行了。”

劉月蘭全心的剝著大螃蟹,一邊挑肉一邊尋思,過了好一會兒,抬起頭說:

“好吧,老姐為你漂泊一回,但是要早點把我弄回來。對了,那天遇到秦師傅了,他還說要見你呢。”

“他好嗎?當時外匯交易失敗後,我給他打了八十萬,讓他去開一個電器門市,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他跟我說,他不合適當老闆,做生意欠賬大,他臉皮薄,不會收賬,還是覺得上班好,他說想見你,就是想請你吃飯,專門把錢還給你。”

陳大軍拿著個螃蟹大鉗子,突然不知道往哪下手了,有點犯傻:

“劉姐,別人都說難交心,但是,我怎麼一路上盡遇好人呢?包括這次去新加坡,對方老闆明顯是個賭王,但是我卻覺得他是一個誠懇的人,很好打交道。”

劉月蘭笑了起來,給陳大軍倒上酒:

“大軍,你知道吧,人是有磁場的,你想做某一類人的時候,這一種類的人就被你吸引過來,或者說人都是多面性的,如果你用真誠的一面去待人,就很容易換來別人的真誠,我過去搞中介,天天面對形形色色的人,感觸挺深的。”

陳大軍頻頻點頭,兩人頻頻碰杯,一瓶白葡萄酒沒幾下就見了底。

“以後,我會非常忙,滿世界跑專案,這次回來看我母親,下次回家都不知是何時了,去新加坡也會很少,所以那邊的事情,就麻煩老姐了。”

別過劉月蘭,陳大軍上了車,一輛沃爾沃SUV,坐到司機後面座位,發動機轟鳴,一路向北奔向於縣。

司機已經把兩個紙箱準備好,一個紙箱在後座右側,裝滿檔案,每一份檔案都是一個海外投資專案,另一個紙箱在副駕駛,空的。

陳大軍開始批改作業,一本一本的閱讀,然後畫個大紅叉,扔進前座的空箱,同時耳機裡放著微信留言,男聲,很職業、很自信、很渴望、卻又很擔心的那種:

“陳總,我們在亞的斯亞貝巴已經有十五年了,工廠運營和工程承包都非常順利,這次介入醫療衛生事業,主要動力還是希望給投資者更多的回報。這次開董事會,我給你們公司爭取了兩個億的份額……”

陳大軍沒有聽完,就換了另一條留言,是女聲,又甜又性感,還帶幾分曖昧:

“陳總好!您在投資圈的名氣是如雷貫耳啦,我們董事長非常欽佩,一定要我專門回國來拜訪您,我感覺您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大哥,終於來到我的生命裡,我好激動啊……我們公司的動漫,在日本也是很有名氣的……”

專案像雪花一般的飛來,明的誓言、暗的許諾,還有私下暗示的錢回報、情回報,像蒼蠅一樣圍繞。

成單無捷徑,量大出奇蹟,陳大軍只能訓練自己習慣起來……

飛機降落在里奧斯坦國的首都,陳大軍和兩個本地的嚮導,直接驅車來到北部的H省,黃沙滿天,連太陽都是忽隱忽現。

來這裡,是想投資自來水工程,解決用水問題,資本的本性是逐利,幫人解渴只是附帶產品,這次盈利的保障,是新上任的長老,據說他思想開明,進取心強,群眾基礎好,值得投資。

見識了,他的群眾基礎實在是太好了,村民們只喝了一杯水,說起長老,就激動得掉下兩杯眼淚。

長老的理想遠大,請陳大軍吃了頓飯,透過翻譯說他五年之內要把H省建成里奧斯坦的波爾多,他的紅酒將飄香全世界,讓人佩服之餘,還有點頭皮發麻。

這事就算否掉了,再飛往北歐的養豬大國,考察腸衣肝素納的高產奧秘。

資本無眠,投資人無眠……

荔州,半島咖啡。

見面才五分鐘,餘麗已經正式的向王璐說了三次“對不起”。

經歷了這麼多,王璐的性格並沒有改變:

“知道啦!知道啦!說再多對不起,這咖啡也不能變成兩杯。其實,這些年,我不但不恨你,相反,我感覺你是我的親人,真的!因為你給了我的愛人那麼多幸福。”

餘麗也是跑遍全球、見識各路精英的人,今天聽王璐這麼一說,感覺自己無地自容,又非常感動,有點哽咽,說不出話來。

王璐很誠懇的問:

“你會和他結婚嗎?”

餘麗用紙巾抹了下眼睛:

“不會的。婚姻吧,是窮人的避難所,是富人的監獄,大軍能在金錢上有多富有,我不敢說,但是,他在精神上的富有,應該是非常罕見的,這樣的人哪裡需要婚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