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賈璉就在林之孝等的陪同下來了東邊的榮府莊田。

“二爺,如今莊田要比太爺們那時大不少,許多都是賴大、周瑞他們在管地租時兼併的,這些兼併的新田租,有的交到了府裡,有的沒有,大部分是沒有,不然府裡也不至於寅吃卯糧。”

在來到東邊的莊田後,林之孝就給賈璉講述起了關於莊田的相關事宜。

賈璉如今已能確定,榮府的一個莊子跟後世一個大隊大差不多,但也有相當於好幾個大隊的,佃戶自然也不少,因此,一些莊子與莊子之間還形成了集市。

賈璉看到這一幕時,不禁問道:“這些集市的店鋪要給府裡交錢嗎?”

林之孝低聲道:“沒有,府裡還沒這個規定,來這裡開店的商販,都只需向當地莊頭交錢即可。”

賈璉聽後點頭,心道:“敢情榮府內部的‘商稅’是被地方莊頭截留了。”

不過,賈璉發現,這些集市的商業規模都還不算大,即便是有幾條商業街的大集市,也不過是多了幾家油鋪、鹽鋪而已,皆是賣莊戶們日常生活必需的店鋪。

賈璉也知道,莊戶們,即榮府莊田的佃戶們不可能有太高的消費能力,不過是,稍微有些富餘時,買些必要的商品而已。

因而,這些商品交易活動所帶來的經濟規模不算大。

“不準偷我的樹皮!別跑!”

這時候,一男孩抱著一圈樹皮跑了出來,後面一頭髮乾枯淡黃的女孩追著。

“啊!”

那女孩因為跑得及,直接摔在了地上,且摔在了離賈璉不遠的地方。谷視

賈璉便走了過來,正要扶她起來,卻見對面樹林裡,竟有許多佃戶在割樹皮,還有的在架火煮著樹皮,炊煙裊裊的。

賈璉便讓興兒扶起了這女孩,自己帶著林之孝等人走了過來。

這些割樹皮和煮樹皮的佃戶,見賈璉這些人來,只以為是周瑞一類,從府裡下來的大爺,也都停止手裡的活,帶著自己孩子跪了下來。

賈璉將這裡的莊頭烏進順叫了過來:“怎麼回事?”

烏進順跪了下來:“二爺不知,這幾年年景實在不好,從三月下雨起,接接連連直到八月,竟沒有一連晴過五日。九月裡一場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連人帶房並牲口糧食,打傷了上千上萬的,如今雖承蒙府裡厚恩,免了未交足的租子,但莊戶們自己還是沒有多少餘糧,為留谷種,可不得先吃著樹皮野菜什麼的。本來,知道二爺今天要來,奴才沒讓他們出來尋樹皮野菜吃,不曾想還有不知怕的,敢出來尋樹皮野菜。”

“我們因為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才這樣的。”

這時候,被興兒扶起的這女孩回道。

“死丫頭,跪下!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烏進順呵斥道。

接著,烏進順就對賈璉堆起滿臉的笑意,道:“二爺若是不忍,明年再免他們一些租子,可好?”

“你也是好意。但免租子不能救窮,真再遇到天災,他們就算不繳租子,糧食沒有收成,還是要這樣捱餓,啃樹皮吃野菜。”

賈璉說著就擰眉進了一莊戶的茅屋裡,見裡面坑坑窪窪,到處灌風,道:“等天再冷些,這可如何過。”

賈璉又看了跪在地上那些比竹竿還瘦的莊戶們一眼,心道:“這樣下去,將來韃虜入關,要剃髮易服時,怎麼相抗?”

“得給他們找些掙錢的營生。”

想到這裡,賈璉就吩咐道:“興兒,讓他們都起來吧。”

接著,賈璉就問著烏進順:“你們交租一次,路上會有多少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