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聚合又消散,如此輪迴,生生不息。這日晴空萬里,據測算是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闔宮上下一派喜慶的紅色,

“準備好了?”說話的男子身著紅衣,頭戴黑冠,唇角一道似有若無的笑意。

“萬事俱備。”男子身邊的人答。

紅衣男子看向窗外,空中一片澄澈的藍,不見雲朵,不見飛鳥,仿若定格。

經過多日修養,任銀行眼睛已經恢復正常。吉時已到,任銀行按照大臣擬定的流程站上典禮臺。她穿著黑紅相間的禮服,端莊肅穆的站在臺上,眼神裡並無多少成婚的喜悅。隨著禮官的唱和,任銀行按部就班的做出動作。

今日陽光燦爛,她看著湛藍的天空,想起曾經與那個人出生入死的日子,一時間神思恍惚。這時流程進行到下一步,她和蘇墨卿要並肩走下典禮臺。但就在此時她一腳踩了半空,踉蹌了一下,身體搖晃,眼看就要摔倒。

一雙手臂有力地托住了她,旁邊的男子鎮靜的說到,“小心。”吐字清晰,口齒有力,說話很合時宜,並不像是一個小朋友。

任銀行有些疑惑,今日典禮流程繁複,安理講,連她都有一些疲憊,更別說是如今心智只有四歲的蘇墨卿。但他從頭到尾都未曾展現一絲疲憊或不耐的情緒,極為穩重。

任銀行心下生疑,但想到蘇墨卿的病症。經過多位大夫診治,不應該再出差錯,心血是自己今日神憂慮,想多了吧。她將這些疑問暫且壓下,只默默按照流程走完了這場典禮。

皇帝成婚無所謂鬧洞房敬酒一說,兩人走完流程又前去祭天,各自喝下祭天酒,一系列步驟走下來,已經黑透。兩人在宮人的簇擁下進了宮殿,等眾人都散去後,杏湫依然跟在任銀行身旁。

蘇墨卿見狀說到,“你先下去。”杏湫沒動,她看向任銀行,任銀行點頭,她便退下了。

見杏湫出去,任銀行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那想法一閃而過,無從捕捉。蘇墨卿撩撩衣袖,施施然坐到桌旁,抬手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端到床前遞給任銀行。

任銀行抬手正要接過,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不對勁之處。蘇墨卿不是失憶失智如同四歲小孩兒一般嗎?行事怎會如此有條理?知道讓杏湫先出去,也知道成親要喝交杯酒。

她沒有伸手去接,蘇墨卿見狀,微微一笑,“終於發現了呀?”任銀行心知此事不妙,張口就要叫侍衛,一根手指豎著抵上她的唇。

“噓。”蘇墨卿手指抵著她的唇,輕輕說。“外面的人,你可叫不答應了。”任銀行眉頭一皺,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她自覺不對勁,又數次嘗試,卻發現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支撐不住,眼看就要“砰”的一聲向後倒去,一雙手臂接住了她,並將人帶到自己懷裡。任銀行試圖掙扎,去收效甚微。她的動作在蘇墨卿眼裡,在掌中翻騰的小奶貓無異。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一手拆掉她的發冠,將散亂的髮絲撥到耳後。蘇墨卿靜靜看著她,眼睛黑似漩渦,彷彿藏了萬千風雨。他輕輕嘆口氣。

“我也不想走到這個地步的,但你也太讓人傷心了,拒絕我這麼多次,最後還和瑾蕭炎不清不楚。”他一邊說話,一邊挑起任銀行的下巴,俯下自己的頭,緩緩向她靠近。

任銀行渾身癱軟,無力掙扎,只能任他動作。他的臉越來越近,最終他的唇停在她的耳邊細細呢喃。

“瑾蕭炎,要死;你,我要;這天下,我也要。”任銀行瞬間睜大眼睛,她氣若游絲艱難出聲,“瑾蕭炎……你做了、什麼?”她實在沒有力氣,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蘇墨卿並未回答,只將自己的手放在任銀行肩上,直接挑開紅色禮服外裳,眼見著要繼續下去。任銀行拼命掙扎,但力量過於懸殊,毫無效果。

她悲憤不已,一面懊悔自己識人不清,一面憤怒於蘇墨卿的欺騙與侮辱。她奮力反抗,一口咬在蘇墨卿不斷靠近的手上。他吃痛收回手,正要有下一步動作時,房門“砰”的一聲被踹開。

他一襲藍灰色衣衫,他眉若刀削,眼似遠星,手中的刀不知沾上誰的血跡,來人正是瑾蕭炎。任銀行被禁錮在蘇墨卿懷裡一時間只聽到動靜,沒見到人。

蘇墨卿武功本就稱不上好,與瑾蕭炎相比更要落下風。瑾蕭炎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他,連忙上前檢視任銀行情況。此時任銀行渾身癱軟地倒在床上,看見他,一行清淚流了出來,順著眼角流經太陽穴,最後落入大紅錦被。

瑾蕭炎見狀心疼不已,他急忙扶起任銀行,焦急詢問她是否有事。任銀行見狀哭得更厲害了,不斷喃喃些什麼。瑾蕭炎貼近耳朵,才聽出來她說的是“對不起”。

連日來的委屈彷彿都落了地。

瑾蕭炎抱抱她,輕聲說,“都過去了。”任銀行正要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面傳來呼喊打鬥之聲。剎時間火光驟起,二人顯然來不及多說。

瑾蕭炎將任銀行抱起,二人走出屋外時,人已經很多,他憑藉高超的武藝將任銀行成功帶出宮中。一路上藥力消散了些許,任銀行終於有力氣說話。

“你怎麼……”

“是杏湫,那日行刑前,她幫我找了替身,讓我有機會假死出逃。”

“原來如此我,杏湫,多虧了她。”

瑾蕭炎聞言低頭看看任銀行,忍不住輕勾一絲笑意。任銀行也染上一抹微笑。兩人走到一座高山之上,瑾蕭炎帶著她站到一顆高聳的樹的枝幹上,站在這裡可以看見宮中的景象。瑾蕭炎目力頗佳,一眼便看見宮中有兩撥人在打鬥,其中一方顯然是宮中守衛,另一方看不清楚,不知是誰。

兩方實力懸殊,守衛軍人心不齊,很快落敗。

他把目之所見告訴了任銀行。

她略一沉吟,心中有了猜測。“蘇墨卿,另一撥人一定是蘇家的人。他在我身邊蟄伏日久,先想辦法解決了你,又拉攏大臣與我成婚,目的就是在新婚之夜佔領宮室,一舉奪位。”說到這裡,她看了看瑾蕭炎,目光中滿是愧意。

瑾蕭炎摸摸她的頭,說到,“無妨。”此時山風吹過,一時間有些冷。瑾蕭炎想著她先前中毒剛解,今日又中了蘇墨卿的藥,身體定然虛弱,此處勢高風大,不宜久留。

瑾蕭炎帶著任銀行到了一處山洞,洞中有火堆、乾柴,顯然有人在此居住。任銀行有所猜測看向瑾蕭炎,他點點頭。“這些日子我假死出逃,不宜露面,便在此處暫住。”

說著他看看任銀行,“此處條件簡陋,若你住的不舒服……”話音未落,任銀行伸出手指抵住他將要張口的唇,“和你在一起,我住在哪裡都舒服的。”

瑾蕭炎忍不住心緒翻湧,此時二人站在洞口,月光透過山林間的縫隙灑下落下二人身上。任銀行身穿紅衣,銀白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有一層柔和的光暈,讓她整個人都彷彿在發。

眼前男子的藍灰色衣衫在昏暗的光線下彷彿變成了黑色,瑩瑩月光落在他身上,為他鍍了一層銀色的邊。任銀行看著眼前的男子,想到二人經歷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