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原來是有真心的(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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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五天……隔了一週,他都沒再出現在醉紅樓裡。媚雲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本來就是來複仇的,最下策不過就是和關瑞祥這個劊子手拼個同歸於盡。
但這日子似乎無比的漫長起來,好不容易捱到天黑,豈知黑夜竟比白日更加漫長,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腦海裡不停地在想他,半分由不得自己控制,直到天微微泛亮,才勉強睡去。
這幾日煎熬,精神不濟,眼圈著實黑的嚇人,姐妹們都取笑說這是患了相思病的症狀,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種。這時,她才知道,她對他的愛,竟不知不覺深入骨髓了。
終於熬不住了,拜託了喜相逢的陶少幫忙約了他去看戲,省城有名的戲班子來南沙鎮搭臺唱戲,連平日熱鬧非凡的醉紅樓今日都少了不少客人,清淨了許多。
一個男人在眾多姑娘的簇擁下進了醉紅樓,一看這架勢,來者必是南沙鎮非富即貴之人。
鴇母笑臉如花:“哎喲,關大少爺,什麼風終於將您吹來了,您可是好久沒來了。不過你今個兒來晚了,今天省城有名的戲班子來南沙鎮搭臺獻藝,陶少一早就接媚雲看戲去了,不過臨去之前留了張頂好位置的票給您。”
關昊的笑容有瞬間僵在臉上,欲擒故縱麼,真無聊。攏了攏手,看都沒看那戲票一眼,只淡淡地哦了一聲,轉身出了醉紅樓。
若非最近時常想起這個名字,他是不會來的。往昔很多的畫面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昊哥哥,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媚雲脫口而出,便如幼時和關昊一起在野外放風箏,揚起紅撲撲的臉,開心地追逐著遠飛的紙鳶,只是那時的雙眼是不諳世事的純真,如今卻是歷經滄桑的世故。
關昊腦海中靈光閃現,難怪第一次見她,就覺得眉目熟悉,似曾相識。
媚雲看見關昊突然呆立不動,風箏遙遙地落了下來。
“你怎麼突然像著了魔怔一樣,和個呆子一樣。”
關昊直直地看著媚雲,似要透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靈深處,深沉而又緩緩道:“雲枚妹妹……”
媚雲心陡然一沉,有些慌亂,強自鎮定,嗔道:“你又將我看成你哪個相好的了?胡言亂語什麼,雲枚是誰?你不說清楚,我可不依。”
“或許是我想多了。”他竟有些失落,真的認錯了麼?但第一次,關昊有了逃離這樣的生活的想法,或許,他還有追求幸福的希望。
只可惜,最後在火車站等來的不是媚雲,而是收到訊息氣急敗壞趕來的關瑞祥,他要登上這班列車的資訊只有他和媚雲知道。
原來口中唱著愛情的女子,心中想要的卻並不是。
有些心煩意亂地出了門口,一個機靈的小孩遞上了一張紙條……
媚雲想必是這流雲戲院的常客,戲院的老闆非但是提供了第一排頂好的位置,還專登擺了張貴妃椅在顯眼的位置。桃紅木的貴妃椅佔了四張凳的位,媚雲倚在椅上,入秋的季節,天氣微寒,她也是著著旗袍,不過圍了一條白狐的裘衣,薄施脂粉,慵懶中透出幾分貴氣。
“今個兒來的可是梅派的大師,運腔演唱凝重流暢,脆亮甜潤,寬圓兼備,具有雍容華貴的風格,故世稱‘梅派’”,媚雲嗑著瓜子兒,向陶少解釋著。
進門口當兒,陶少爺曾瞥了一眼戲牌,依稀記得今晚唱的是“霸王別姬”這出戏,歷史的東西於這紈絝子弟而言簡直是對牛彈琴,他只貪婪地欣賞著美色,敷衍地應和著。
而媚雲,真是頂喜歡看戲的,聽她說的,就像行家一般。
一陣鑼鼓聲,臺上青衣老旦,文臣武將依次登場開唱了。
虞姬:“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適聽得眾兵丁閒談議論,口聲聲露出了離散之情。……”
陶少看著臺上那些花旦青衣的坐念唱打,毫無興致,若不是那聲大喝,把自己震醒了,只怕這會兒自己已經睡著了。
看了下懷錶,已經過了兩個鍾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走人,扭頭看媚雲,卻發現,她白皙的臉頰上印著淺淺的淚痕,眸中還噙著淚珠,陶少有點無語:這女人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吧,一部戲也值得哭麼?
媚雲頓首間發現了陶少注視自己的目光,趕緊用手帕擦了淚,別過頭,有些羞赧,“一時聽得入神,倒是讓你見笑了。”
“沒,沒有……”陶少忙否認著,但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好,發現自己對媚雲真是一點都不瞭解。不過想想,媚雲不過是青樓女子,逢場作戲而已,又哪值得花真心去了解。
“去吃點宵夜麼?”
“他也是頂喜歡看戲的,有閒的時候,他會伴著我唱兩三段子,解乏。”媚雲如同自言自語般說著,眼眸裡透著歡喜的神采。
他,應該是關少吧,陶少不知道媚雲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多少的故事,但總歸有些什麼刻骨銘心的吧,才會如此的念著想著,無時無刻,即使身旁有另外的一個男人陪著。
看樣子,今晚也不會有什麼進展了,陶少覺得有些洩氣。
“我送你回去?”張少伸手截了一輛黃包車。
“哦,不了,我想一個人走走。”媚雲的視線越過陶少,落在未知的遠處,幽幽嘆了口氣,“都說戲如人生,這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戲呢?”
陶少思量著她話中的意思,抬起頭,才發現媚雲的纖纖背影已去的遠了……
究竟是怎樣的一段過去才沉澱出如今的她呢?如一段迷,帶著倦怠的嬌慵,帶著無奈的歡顏,讓人無法忘懷。
這是一條長長的街道,街的盡頭搭著一個戲臺,高大的戲臺在寥寂的初秋裡也顯得孤單而渺小,一輪殘月斜斜地掛在深沉的天空中,沒有星子,只有發著冷冷的清輝,映著戲臺上的女人。
戲臺上的女人揮舞著長長的水袖,沒有束頭,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垂在身上,手上,尖細的嗓音,穿透厚重的黑暗,她在等一個人,那麼清晰地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他的到來。
他,終於出現了,一個人站在街角,默默聽著她唱曲兒,他知道,這是《霸王別姬》裡的一齣戲,虞姬自刎。媚雲不知道今天的戲,他是否有來看,來了,便會知道,便會看見她,看見陶少。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媚雲有些分不清這虛幻與現實了,很苦,心裡的苦楚一絲絲蔓延開去,沒有他的話,賤妾何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