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就上路了,南沙鎮有支流直通申江,古時交通便利,現今,修了高速,水道也就有些荒廢了,因此,南沙鎮向北發展了自己新的城區,以前的南沙鎮成了老街,比不上新鎮的繁榮,街道兩旁都是些青磚青瓦的老式平房與小四合院,但卻保留了原貌的古樸,成為旅遊之地。

稍微打聽一下也並不難找,只是當四鄰街坊聽說他們是來找傅家老太的,莫不多打量了他們幾眼,眼神複雜。

再多問幾句,便搖頭走了。看樣子,這傅家老太的人緣確實不好。

傅家大宅在一條幽深曲折的窄巷盡頭,巷子路面都是清一色的大青石鋪就,由於年深歷久,那一塊塊鋪路青石都被行人踩踏的十分光滑,撫摸著巷子旁古老粗糙的牆壁,不免想起它的滄桑與悠久。

傅家的大宅依稀可見當年的氣派,只是,隔了這許多年,大門上暗紅色的門漆也剝落了些許,露出黑褐色的實木和零星綠色的苔蘚。

楊光使勁敲著門環,隔了好一陣,門才“吱呀”一聲,開啟一角,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這是一個年約九十的老太太,頭髮已經完全花白了,佝僂著背,滿臉的褶皺讓嘴唇縮小成一個核,穿著青黑色的布衣,頸上、手上都掛著佛珠,臉色有點蒼白暗沉。

老人疑惑地看著四人:“你們找誰?”

楚薇薇走上前,顫抖著喊了一聲:“祖……外婆……?”

“你?……”老人眯縫著的眼睛陡然睜大,“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走,走。”老人驚惶地就要關門。

文宇一把按住門:“老人家,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敢冒昧打擾您,醉紅樓媚雲,您可還記得?”

聽到媚雲二字,老人如同電擊般抖動了一下:“媚雲……媚雲,七十二年了,整整七十二年了啊,她還沒有放下麼,所有欠她的人都已經死了啊,她又來了麼?”

看到老人倉惶的神態,心下已經瞭然,她,應該就是傅家二小姐傅賢情了,只是,當年畢少鋒並沒有將媚雲之事的結果告知,傅賢情是如何知道怨靈是媚雲的呢?難道,媚雲來找過她?

傅賢情顫巍巍地把眾人迎進屋,穿過前院,進到廳堂,廳堂仍舊是紅梨木的家居佈置,雲母石心子的雕花方桌上也依舊放著高腳銀碟子,一如當年。

牆上掛著一幅年輕時的肖像,披肩的長髮上扎著一隻粉色蝴蝶結。

“唉,年紀大了,如今連走路都有些費力了。”老人說著在一張梨木椅上坐下,“當年蠻族南下之時,鎮裡的人能逃的都逃了,家裡的人也都走了,從此便都散了,失去了音信,只有我固執地留在了這裡,這棟祖屋也奇蹟般地在戰火中倖存了下來。”

“那,老人家為何不一塊兒走呢?”蕭然問著,那樣的戰爭年代,人人都是顧著逃命。

傅賢情摩挲著手裡的佛珠:“……贖罪,為了贖罪。”

“贖罪?”

“是,贖罪,為了贖罪,我堅決地出家禮佛,希望能夠為姐姐贖罪,最後,竟連我自己親生的女兒都不能夠原諒我了。”老人看著楚薇薇,有些渾濁的眼睛竟溼潤起來:“孩子,你叫什麼?”

面對著從未見過面的祖外婆,陌生的感覺讓楚薇薇一時之間難以適應她的親切,囁嚅著:“我,我叫楚……薇薇。”

“薇薇,薇薇……”傅賢情喃喃地重複著,半晌,才道:“多好的名字啊,那,你的外婆還好嗎?”

楚薇薇搖了搖頭:“外婆,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