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詭異的證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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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張員外的公子坐在自己的西廂房中,背後的書架上擺滿了書,他卻一眼都不看,只是深深地仰頭看著夜空,看著遠處房樑上的一彎明月,喃喃地:“你說的,我都照做了,你想要的,我也給你了,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對嗎?今後,想要再見到你,是不是也很難了?”
夜色中,只有飛鳥劃過天際,沒有任何人給他回應,他低頭一笑:“是啊,契約上,原本就寫好了,是我心甘情願的,可是,我想要再見你一面,只一面就好......”
黑色的夜空突然被染上了一層煞紅的顏色,宛若血色一般,院子裡的貓因為驚嚇而逃竄消失不見,張公子立起身體,反而露出開心的笑容,他期盼得看著遠處:“你聽到我的訴求了嗎?你來了嗎?”
月光下,一襲紅裙漸漸從天而降落,飄然而至,那豔紅色的紗裙在夜色中顯得詭異,那赤裸的雙足和若隱若現的修長白皙的雙腿在月光下,近乎閃著光一般,閃閃發光,就像是無數的寶石在夜空下放出的奪目光芒。
張公子驚喜,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精神,他雙手一程,便從窗戶跳出來,追著那雙白皙的雙腿而去。
那雙透在紅色紗裙中的白皙雙腿的腳踝處,掛著兩顆鈴鐺,一動便會發出叮鈴鈴的聲響來,那雙腿見張公子奔跑而來,突然騰空而起,紅色的紗裙在月光下飄蕩著。
張公子追出院閣,一邊追一邊喊著:“別走,姑娘......請聽我說句話......請你......”張公子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在地,他不管不顧得想要爬起身,剛一抬頭,便看到眼前正站著那雙白皙的赤足。
張公子開心得仰頭:“姑娘......”
那塗著紅色蔻丹的修長手指,挽住張公子的胳膊,準備將他拉起身,張公子受寵若驚得慌忙起身,卻不敢看眼前女子的臉,只低著頭:“姑娘,我知道,我不該奢望再見你一面,但我想......”
女子輕輕開口,聲音空悠,像是能穿越蒼穹,又像是浸在耳邊:“無礙,是我該謝謝你,把你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了我。”
張公子傻傻的笑了,一邊說話,一邊抬頭:“姑娘,江祭臣今天來找過我,他好像察覺到我是在偽裝,他......”
張公子就像是一個戀愛中的少年,因為喜歡的女孩在自己的眼前而羞紅了臉,他說話的聲音中都滲透著喜悅,但當他最終抬眼,看到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女孩時,卻滿臉驚恐,那並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模樣,眼前的人,血紅色的眼珠近乎透出血來,原本柔和美豔的模樣早已變了顏色。
張公子一驚,嚇得跌倒在地:“你?你為什麼又來見我?白天,該說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你為何還要來找我?”轉頭對身後喊去,“來人!快來人!”
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出現,就像全世界都被催眠了一般,沒有人能聽見他的呼喊聲。
對面,那女子踏步上前,漸漸靠近張公子,一邊靠近,身上紅色的紗裙漸漸褪去,變成一身黑色的羽翎,白皙消散,臉也漸漸變了模樣,逐漸蛻化為一個男人的模樣。
張公子惶恐而哀傷,“我把一切都交付了,現在,我不過是想再見姑娘一眼,我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為什麼......”
看不到那男人的臉,只能看到他步步靠近,最終蹲身在張公子的面前,臉上都是嘲諷的笑容:“你以為,你付出了一切,就可以得到姑娘的垂簾,一個凡人而已,你想太多了。”
張公子不再害怕,反而笑出來:“從我答應姑娘那份契約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能活著離開長安,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這麼快。”
看不到面容的男人嗤笑一聲:“那你為何?”
張公子低下頭去,哀傷得:“你懂愛嗎?愛,並不是長久的守護,而是怦然心動的一瞬,便願意將自己所擁有的的一切都付出給對方,那才是極致的愛,”他回應給男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可以給姑娘她想要的,而你......即使守護在她身邊一百年,一千年,那又如何?你的守護是卑微的,無用的,是讓我覺得可憐的!”
從那男人的背後,能感覺到男人的努力,他突然起身,抬起手對準張公子,掌中帶著鮮紅色的火光,但卻遲遲不曾下手。
張公子眼角留下一滴淚,臉上卻笑著:“我值得,從不後悔,因為未來,他愛的人身上,會擁有我身體裡的元神,那便是我守護在她身邊的證明,更是愛的證明,而你,什麼都得不到......”
黑夜,一聲撕裂的鳥鳴聲劃破天際,一陣風吹過,恢復安靜,樹影飄搖,院子中那一樹花隨著風過,花瓣飄落而下,紛紛擾擾,落在樹下的人身上,那少年閉著眼睛,不過十三四歲模樣,身上穿著奢華的金線衣裳,躺在樹下,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那唇角漸漸滲出血來,那沒了生氣的臉上,一朵彼岸花漸漸隱現在他的眉心,就像是用纖細的畫筆,畫出的一副完美花捲。
夏日的夜風依舊淒冷,少年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陽光初升,江祭臣側坐在藏花閣的窗戶邊,看著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腰間的彼岸花玉佩被握在江祭臣的手中,他眼神飄忽,似在思考,又似在放空,表情淡然,卻又透著哀傷,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曾以為,自己想要找尋的記憶與身世有關,但現在看來,恐怕不止於此,那阿寧姑娘曾經對他說過,認識他已經兩百年。
江祭臣想到此處,臉上有一抹無奈的笑容,兩百年,他不過二十三歲,何來的兩百年,當十八歲那年,他第一次看到腰間的玉佩因為自己的情緒變化而變為血色的時候,他第一次看到了那條黑暗的道路,那是一條望不到邊界的道理,兩邊燃燒著如同鬼火一般的熱焰,他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的耳邊,能聽到來自魔鬼一般的嘶吼聲,那些哀傷的、痛苦的聲音,無數次在他的心頭縈繞,他就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普通人那麼簡單,如果一直留在養父家中,恐會對養父和弟弟帶來不好的厄運。
可是現在,為什麼是現在,接二連三的事發生在他的身邊,是因為什麼契機呢?他曾以為自己今生會在用無止盡的無牽無掛中度過,可是他沒想到,自從接觸到那腳上帶著鈴鐺的模糊身影,他的心似乎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他不懂這變化為什麼姍姍來遲,讓他對司楊廷產生了更加痛苦的感情,他怕,怕自己的身世會傷害到他親近的人。
江祭臣突然收起視線,抬腳一蹬,飛身跳出窗外,白色的衣裳在空中飄落,最終穩穩地落定在地上,他眼神凌冽,手中緊握著自己的玉佩,低聲說話:“跟了我那麼久,不如,出來說話。”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江祭臣轉過頭來,只看到一個黑色的,冒著煙氣的影子人,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祭臣正要追上去的時候,被兩個官兵攔下:“江祭臣!”
江祭臣抬眼,正看到司楊廷帶著人站在自己身前,江祭臣不解得看著眼前的司楊廷,並未說話。
司楊廷似乎有些為難,他撓了撓頭:“張員外家公子,死了。”
江祭臣的心重重得顫抖了一下,他下意識得掩飾著開啟摺扇:“所以現在是?”
司楊廷對身後的官兵擺擺手:“現場留下關於你的證物。”司楊廷還想繼續說什麼,“我知道你......”
江祭臣反而笑笑,上前一步,跟著官兵:“我跟你們走。”
“你......我知道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我會努力查出幕後真正的兇手,你放心。”司楊廷有些為難,甚至有點不敢面對江祭臣的樣子。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司楊廷的肩膀:“我相信你。”
江祭臣的這個舉動,讓司楊廷想起小時候,他努力在書房啃歷年來的重大案件,就是想要吸取其中的經驗,讓自己斷案子的水平提高些,每每都是在書房一坐就是一整天,連餐食都在書房裡用,那時候的他不過七八歲年紀,背靠在書架上,從日出到日落,他那麼拼命就是為了能超過江祭臣,每次入夜,江祭臣都會到書房來找自己,倒也不是為了幫助他什麼,只是靠在書架上站著,卻總是不說太多話,只是陪著他,口中只說一句:“我相信你。”每到這時,司楊廷都會覺得江祭臣的鼓勵有些刺耳,但當他有些看不明白的時候,江祭臣便會與他一起席地而坐,為他講解案情,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一直到江祭臣徹底離開,他已經習慣了江祭臣的冷漠,也習慣了江祭臣的幫助,而這一次,是江祭臣需要自己的幫助。
江祭臣對司楊廷笑笑:“我相信你。”隨後便轉身抬腳先行離開,司楊廷看著江祭臣輕新灑脫的背影,心中倒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責備自己,如果自己的能力能更高一些的話,或許就不會讓哥哥跑這一趟,可是現在證據確鑿,他又能怎麼辦?
江祭臣感覺到司楊廷在身邊沒有行動,他回過頭來,原本冷漠的臉上,卻看起來掛著一絲溫暖,那是信任的眼神,司楊廷覺得心中暖暖的:“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