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一條腿的桌面傾斜,桌面上的物件全數滾落,針線包,煤油燈和旁的小黑盒子。

細禾刀在半空中劃了半弧,再度斬下。

地上滾了半滾的吳青一揚手,僅有的武器,斷刀居然被他甩飛,同細禾刀磕了一記。同時左手一打,將從桌面滾落的煤油燈撞出去。

煤油燈“噼啦”砸地,摔個粉碎,玻璃罩子碎片和其中滿肚的煤油撒了一地,刺鼻味還壓了屍臭一頭。

吳青空出的右手接住和煤油燈一起滾落的小黑盒子,這黑盒子剛入手,吳青就是一喜。果然是火柴盒。

“咔嚓”一聲脆響,薄木片糊的火柴盒子被吳青直接捏碎,接著用力攥擰,硝煙和火光從指縫透出。

吳青劈手一甩,被捏得稀碎的火柴盒攔不住數不清的火苗,豆大的火苗才觸到地上的煤油,

“轟……”

玫紅火焰直逼屋頂,火浪催黑煙疊蕩蔓延,火光中心,是火裹的一把紅色油布傘。現如今,是火傘。

吳青奮力前撲,灰頭土臉地撞上屋門,回頭一看,火舌在腳底舔舐,不由地縮了縮腳。

一直緊咬不放的赤色細禾刀在空中胡亂飛舞,斬火劈煙,狀似瘋魔,刀後是一個被火焰勾勒線條的模糊人影,在瘋狂扭動中,積雪般飛速消融。

背靠著門頁,吳青雙眼倒影著火光,倦意與痛感襲上腦門,他低頭在身上巡視一圈,呲牙咧嘴,

手臂,胸口,大腿,除了拿刀的右手,沒一處不在淌血,綻開的皮肉火焰照耀下紅得發亮。

他輕輕抖了抖肩膀,虛弱笑道,

“咳咳,一天,幹了兩大敵,可牛逼壞了。就是誰能想到……”

吳青下頜垂了垂,好似夏日午後打瞌睡一樣,他甩甩頭,想驅趕倦意和冷意。

周圍是蔓延到屋樑,木床的沖天火焰,黑暗卻從吳青上眼瞼漸漸下沉……

“噹啷。”

吳青襠前,赤色細禾刀插在地磚縫裡搖晃,將他驚起,他眯著眼看向火場。

熾烈火場的中心處,幾片布屑裹著幾段木炭。

傘女,徹底死了。

吳青視線收回到襠前的細禾刀上,

呵,差點子孫根沒了啊。

這不行。

這哪行?

原主的三叔還等著呢,真不知屋外的大雨能不能澆滅蔓延的火勢?

想到這一茬,吳青強撐著抓住細禾刀的刀柄,將自己緩緩拄起,拉開房門。

雨還在下,有雨水越過門檻,落在吳青腳上。一如既往的涼。

暴雨聲似乎遮掩了一切,八尺巷內所有門窗也都還緊閉著,沒人知道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