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明爭暗鬥(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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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真好啊,萊蒂,你說呢?”
見奧黛麗似乎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理查便自己一揮手,讓擺放在不遠處的架子上的一摞紙張自動飛了過來,像是魔術師手中的紙牌一樣整齊地落到祂的面前。
“在這樣的好天氣裡,適合做一些好事情。”
“比如清空彈夾,裝飾我們的街道,再給裝飾清空家產,用他們的錢給孩子們蓋學校和工廠。”
奧黛麗的表情略微有些呆滯,她好像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外面還懸掛在牆壁凸起處的屍體讓她感到了莫名的畏懼——她是害怕死人的,這很正常,她是一個還不到19歲的姑娘,之前也從未真正地見過死者。但掛在牆上的三位的死相併不恐怖,只能算得上驚悚,奧黛麗想要再看一眼,卻忍住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心中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是什麼。
但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她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真想在北大陸也這麼做啊。”
理查一邊熟練翻看著手上的檔案和檔案,一邊熟練地蓋章或者打叉,祂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溫柔和煦的笑容,和祂正在做的、已經做了的和即將要做的事情形成巨大的反差。彷彿是惡魔和義人的兩個側面被完整地融入了同一個人的身體裡,她從未想過會有人能善良得那麼純粹,又殘忍得那麼瘋狂——就像那天一樣,再一次讓奧黛麗深深地認識到了“囚犯”途徑高序列者的精神異常程度。
屍體……直接出現在街道上的屍體,有些超出奧黛麗的認知範圍。
而理論上應該感到恐懼甚至沉默不語的人們,此刻卻在用她聽不懂的語言歌唱並高聲大笑。
在這種不可思議的狂熱氛圍中,奧黛麗感到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溫度,灼得她脊背發熱。
她攥緊自己身上的圍裙,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什麼?”
“哦,當然,我不是在這裡說別的,輸了就是輸了,我們當年的國力和凝聚力確實跟垃圾一樣。……北大陸好像有一句諺語,叫‘落後就要捱打’,但我卻覺得這句話略微有失偏頗。”
理查又宣判了兩家人的死刑,嘴上說著沉重的話語,臉上的表情卻依然輕快到帶著笑容:
“這句話並不是真理,像是弱者的痛心疾首,又像是強者的高高在上,本質上展現的卻是人類之間的敵意。假設有一個天生體弱殘疾的孩子,他只是存在在那裡,卻被被人欺負,毆打,最後甚至被殺死,這難道是那個孩子的錯嗎?怎麼想——都是動手的人道德敗壞才對啊。”
奧黛麗眨了眨眼睛,找回了一些勇氣,儘量聲音平穩地問道:
“理查殿下,那麼您讓我來到這裡,見到這一切,是為了讓我意識到戰爭的錯誤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在我得知安曼達山脈爆發戰火,在我親身經歷恐怖的轟炸的時候,我就已經對這件事情深惡痛絕了。”
還是說,您現在是想讓我看看高地的貴族們的結局,藉此敲打身為北大陸貴族的我呢?
“都不是。”
理查搖了搖頭:“這世上沒人會喜歡戰爭,除了需要戰爭的那些非凡者,其他鼓吹戰爭的都是腦蟬……其實我也不知道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可能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
“嗯?”這下奧黛麗也有些意外了。
“把他們吊起來讓我覺得心情很不錯,奧黛麗,我給你講一個小故事吧。”
“在我們的神,被縛之神被北大陸打敗之前,我們也是有官方教會的。而信仰、教義的解釋權,以及非凡力量的傳承資格,都被抓在教會的手中,以比較嚴格的師徒制來進行傳承。”
理查一隻手托起自己的下巴,極為罕見地露出了一種回憶的神色。
“我是二百多年前的高地人,所以我的師父理所當然是被縛之神教會的成員,我師父的師父也是。不過我的師父的資質比較平庸,純粹是因為家族和血統才被收徒。他的師父能夠成為禮器和神學博物館的管理者,守護著一件古老的詛咒物品,但他到死都是序列6。呵呵,奧黛麗,四十多歲的序列6,比你都差遠了。”
奧黛麗頭一次聽到節制天使談起自己的過去。
作為一位天使,活過了悠長歲月的天使,雖然在天使中只有二百多歲的祂相對年輕,但聊起自己的人生時,理查還是露出了一些老人特有的追憶。
“我師父的師父……那個老頭子是個半神,和我師父的父親私交甚篤,所以才提攜他。老頭子活著的時候一直不太喜歡我,因為我不是貴族後裔,祖上都是平民,還是個殖民者混血。但那時候人才凋零,我師父只是個落魄的小貴族,在戰爭中家道中落,甚至差點被抽籤去參軍,他也沒得選。”
“看我十歲喝魔藥,十一歲就成為序列8,他才勉強用正眼看我,開始考慮用他的人脈把我的身份掛到某個中級貴族的名下,當個私生子,以後再慢慢往上爬,混進博物館當個學徒……”
“我師父也鬆了口氣,甚至說要不要讓我做他的乾兒子,然後又被老頭子罵了,說你的家族的榮耀全被你和你哥哥敗光了,不要再出來丟人現眼,給我師父難過了好幾天。”
理查努力地回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經快要忘記那個老頭子的臉了,只能隱約想起來對方喜歡穿著高地傳統服裝的白色長袍,從不帶飾品,恪守清規,面板在白袍的襯托下顯得比別人要黑。而記憶中那張嚴肅且皺紋深邃的臉上,淺色的雙眼閃著銳利的光芒,似乎要把別人的靈魂都看透似的。
而他死的時候還不到五十歲的師父的臉也十分模糊,明明對方也曾經是個英俊的中年人。
記憶的最後,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那具被開膛破肚、折斷四肢、剜走了內臟的屍體,對方金棕色的頭髮和褐色的眼睛裡都是凝固的血的顏色。
破壞屍體,取走內臟,曝屍荒野。
在高地的文化裡,這樣死去的人是不能面見神靈、擁有來生的。
“……可是在戰爭期間,哪有那麼多‘慢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