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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曼達山脈,七月。

爆炸聲捲起人們的哀鳴,火炮和槍聲迴盪在山間城鎮的上空。

天空中凝聚著彷彿不會散去的晨曦的光芒,往日苦修士聚集的寧靜城市被烈火和災難席捲。

這樣的戰火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久。

經過足足五天的戰鬥,弗薩克的第二軍團終於在防禦上撕開了一個口子,彈藥和火炮毫無保留地灑落在大地上,讓這座祥和的小城瞬間在戰火中崩塌。

第二個藏匿地點被發現,伴隨著大門和上面的神秘學術式一起被重劍斬斷,恐慌成了壓垮這座小城的最後一根稻草。庇護所中的人們開始瘋狂地哭泣,尖叫,向神祈求著憐憫和祝福。人們胡亂地推搡著,期望能夠開啟庇護所中某條隱藏的通道。但他們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偶爾的非凡者將會遭到第一時間的打擊,他們各自為戰,在混亂的情況下也不過是推著其他人撞上敵人的刀鋒罷了。

在血與火的陰影下,他們比自己一生中的任何時刻都要虔誠。

可就是這樣的虔誠在混亂的戰爭中卻什麼都換不來,弗薩克的軍人們毫不留情地清理著這裡,小小的庇護所變成了甕中捉鱉的屠宰場,活人被晨曦的光芒切碎,鮮血讓地面都變得溼滑。

幾分鐘後,這高效的屠殺就到達了尾聲,弗薩克的戰士開始清掃戰場,從殘肢斷臂中摸走價值高昂的飾品和胸針,放進準備好的小口袋,並等待非凡特性的析出。

一個戰士伸手推開活動的面甲,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瀰漫著血腥氣的空氣,然後趕緊開始用手在自己的面前扇風。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隨手斬斷的東西都是什麼,他手中的槍炮擊中的又是什麼,那些在短短片刻之前還能尖叫哭泣的人們已經變成溫熱的碎塊倒在自己腳邊。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到達了那永遠凝固在黃昏時分的聖殿,英靈們在那裡日復一日地戰鬥然後死去,在第二日重生,就這樣永遠地戰鬥下去,和歷史中的英雄們一起磨練武技,等待著隨著偉大的戰神出征的那一日。

那神聖的殿堂似乎不在天上,就在人間。

同僚們正在這些屍塊裡翻找著值錢的物品。戴著項鍊的脖子被斬斷,戴著戒指的手指被切開,耳邊都是同僚們低低的笑聲和肉類市場上用砍刀劈砍著骨頭和肉的聲音。

“喂,阿諾德!”

他就是屠戶的孩子,對眼前的一切並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但他出神地思考著,讓上司連續呼喚了兩聲才回過神來。

上司遞給他一包粉末和一桶油:

“去把這裡處理好。”

“是,長官。”

血腥味和死靈會引來黑夜教會的鬣狗,甚至給對方增加戰力。戰士不擅長和靈體打交道,所以直接把殘餘的靈和屍體一起燒掉是最好的辦法。

阿諾德點了點頭,他將粉末倒進油裡混合,在庇護所裡來回走動,畫出一條連續的線。

油灑落在那些眼睛或睜著或閉著的人的臉,像是將蟲子封在了琥珀之中。

他把油灑滿庇護所的每一個角落之後,其他人已經收拾好了準備繼續前進。阿諾德回到隊伍中,只見棕色頭髮的幕僚長伸手彈出一個火星,這指甲蓋大小的靈性火焰落到了油跡的末尾。

地下庇護所頓時燃起熊熊大火,吞噬了屍體和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阿諾德回頭看了一眼在火焰中快速燃燒曲捲的肢體,隨後跟隨部隊繼續前進。

走著走著,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某個站崗的夜晚,他似乎聽到大人物們討論,既然安曼達山脈久攻不下,那就開闢新的路線,似乎要啟用軍工廠中準備已久的飛空艇。

戰士們的腳步漸漸遠去,留下密密麻麻的紅色腳印。

“隱藏在屍體中,等待敵人離開後再爬出來逃跑”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屍體還是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靜靜地燃燒著,獵人和戰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呼吸和心跳聲。

……

“弗薩克人從側面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