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眾人見張津直接駁了士燮的建言,態度十分堅決,頓時全都噤若寒蟬,不敢再勸,敢於盡言直諫者,向來都是異數。

見張津目光投來,區景、錢博不由相視一眼,知道該表態了,齊齊出列道:“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我等願為使君前驅,摧城破敵,收復鬱林失地。”

張津欣慰地點了點頭,不過光有二人的支援,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爭取到士燮的支援。

毫不誇張的說,他就算獲得了交州上下所有人的支援,也抵不上士燮一人。士燮支援與否,乃是他此次能否成功的關鍵。

而士燮顯然是持反對意見,自被駁了建言,便陷入沉默,直到會議結束,也沒再發一言。

會後,張津獨留下士燮,邀其入後舍,焚香置酒,舉杯敬道:“當年孤初來交趾,士君誠心接納,親率吏士相迎,後又向國家建議改交趾刺史為州牧,軍敗之際,又助我安撫蠻夷,穩定人心,助益之大,無人能及。希望這次士君也能鼎力相助。”

士燮老於世故,豈會因三言兩語就範,停杯不飲,再勸道:“使君昔日在京師,志匡王室,誅除閹宦,忠義為世人稱歎。而今天下大亂,諸侯並爭,州縣荒廢,萬民塗炭。使君身為國家藩鎮,正應於紛亂之中,保土安民,以待天下安定,屆時雖竇融保河西,無以過之。”

張津慨然道:“今漢室傾危,四方雲擾,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時,孤志在匡扶國家,建桓、文之業,竇融非孤之志也。”

士燮不禁嘿然,張津空有大志,然而在他看來,莫說桓、文,即便是竇融他也遠遠比不上。

張津心知要想打動士燮,空口白牙沒用,自己必須要拿出誠意,他略一沉吟,再度開口道:“士君,此番北上,若能順利收復鬱林,奪取零、桂,孤準備將州治遷往蒼梧(郡)廣信。”

這件事張津已經考慮很久了,並非倉促做出的決定。

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張津與士燮同在一地,雖然從未發生過沖突,但兩人都感到束手束腳,極不自在。

其實前年北上爭奪零、桂時,張津就已生出此念,只是當時蒼梧太守史璜並不同意,來信婉拒。

今年以來,諸病纏身的史璜病情愈加嚴重,據說現在連下榻都費力,已經無力再阻止張津。

士燮心裡一動,其雄踞交趾郡十餘載,恩威素著,交趾百姓只知有士燮,不知有張津。

可說到底,張津才是君,而他是臣,誰也不願頭上有個指手畫腳的人,士燮也不例外。張津如改治蒼梧廣信,那是再好不過了。

士燮態度當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出兵出糧,大力支援張津北伐。

數日後,張津集結漢夷兵萬餘人,於龍編北郊舉行誓師,繼而發兵鬱林,再度向劉景開戰。

…………

六月,江陵。

這場從月初開始的大雨,一直下到六月十日才止,這場大雨,阻止了劉景軍攻城的腳步,給了江陵喘息之機,但同時也給江陵帶來了新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