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慈忍不住喜出望外,她和兄長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最近的一次,還是五年前丈夫去世之際,那時她沉寂在喪夫的沉痛哀思中,心中哪有兄妹重逢的喜悅。這次終於有機會好好聚一聚,以表對兄長的思念之情。

賴恭抵達之日,劉景、鄧瑗陪同嫂子賴慈、侄兒劉群,迎之於酃縣城外的湘水渡口。

鄧瑗尚在守孝期,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必親至前來,但賴恭乃是劉景、鄧瑗婚禮的納彩之人,是以鄧瑗才破例前來。

博帶褒衣,革履危冠的賴恭甫一登岸,便看到妹妹賴慈牽著外甥劉群,眼中帶淚的看著他。

賴恭亦不免眼睛酸澀,加快腳步來到賴慈面前,從上到下仔細端詳一番。見其高髻麗容,衣飾精細,知道妹妹已經漸漸走出喪夫的傷痛,心中很是為她感到高興,不禁發出感慨道:“為兄今已年屆四旬,近來兩鬢始白,而漓姬還是如從前一般美麗。”

賴慈拭淚微窘道:“兄長何以一見面就打趣我?”

“此皆為兄肺腑之言,何來打趣一?”賴恭笑著搖了搖頭,繼而又看向外甥劉群,十歲的劉群完美繼承了父母身上的優良基因,姿容清雋,目若朗星,文質彬彬。賴恭對外甥甚是滿意,出言問道:“虎頭,還識得我這位舅父嗎?”

“豈能不識舅父?”劉群當即下拜道:“外甥劉群,拜見舅父。”

“哈哈,虎頭不必多禮。”賴恭將劉群攙扶起來。

直到這時,劉景、鄧瑗才上前與賴恭見禮:“賴君……”

賴恭看著身姿峻拔,容貌俊偉,甚有威儀的劉景,心情十分複雜。當年劉景少年遊學襄陽,曾寄居其家兩載,賴恭自問已經完全看穿劉景這個人,斷定他未來必定碌碌無為,難有成就。

然而誰知兩人再次見面,劉景已經成為荊州士之冠冕,以德孝才華名著荊楚。而這一次見面,劉景更是成為可以左右荊南走勢的人,荊州牧劉表不得不拿出一郡,以籠絡之。這讓賴恭心裡怎能不為此而感慨萬千呢?

賴恭收整心情,看著劉景和鄧瑗站在一起,直如璧人,感嘆道:“時間過得何其快也,為仲達登鄧氏之門納彩,還恍如昨日,聽你們已經誕下子嗣了?”

劉景含笑回道:“是,子名劉旗,上個月才過期歲。”

“甚好、甚好……”賴恭不住點頭。

“賴君,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談話的地方,”劉景抬手一指身後的車馬,道:“在下已為賴君備好車馬,請上車。”

賴恭輕輕頷首,上了馬車,除了幾名隨從外,其餘人皆留於船上,未免裡面潛伏別有用心之人,劉景派人在外圍密切監視。

隨著馬車距離酃縣越來越近,賴恭的神色亦越發嚴肅,他之前就曾聽聞,酃縣雖,卻被劉景建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如今一見,更在傳言之上。

憑著這座堅城,怕是隻要五千兵力,就足以敵十倍之敵,令荊州軍撞得頭破血流。

賴恭對此次之行,忽然不再如先前那般自信。這座城池,絕非一時半刻所能修建,劉景早在幾年前,就在為荊州軍的南下做準備了,其人之謀何其深也!

劉景回到家中,立刻設宴款待舟車勞頓的賴恭。

席上,賴恭曾想談及此行的目的,卻被劉景以“賴君初至,今日只言私情,不言公事,有什麼事情明日再’為由阻止了。

賴恭一時摸不清楚劉景的態度,只能暫時作罷。

次日,賴恭正準備去找劉景,卻被告知劉景突然遇到緊急要事,南下鍾水、平陽二鄉了。

賴恭經過打探後得知,鍾水、平陽二鄉位於酃縣以南百里,劉景一來一回,至少也要數日。賴恭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劉景此舉明顯是在拖延時間,這個態度,可不像是要歸附的樣子。

賴恭自知急也沒用,勉強壓下心頭憂煩,整日陪伴妹妹賴慈身側,教導外甥劉群讀書。

一連五日,劉景總算姍姍歸來,賴恭強忍著心頭怒火,冷哼一聲道:“仲達何以不告而別?徒留客人在家,豈不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