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橋不由苦笑連連,劉景也太看得起他了,如今大司農是管不到他,可他頭上還有桂陽太守,以及荊南霸主張羨。

像一次釋放一百多名鐵官徒這樣重大的事情,哪是他一個小小鐵官令能夠做主的,必須要向上請示才行。

劉景臉上露出不耐,說道:“此事我會向張府君稟報,你現在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諾。”黃橋不敢再多言,唯恐激怒劉景,為自己惹來大禍。心中不由連連哀嘆,劉景當初躬耕養客、質書救鄰,素以謙恭仁善的形象示人。然而今日一見,其人外謙而內傲,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和傳言可謂相去甚遠。

黃橋苦著一張臉離開後,劉景又讓人把門外的阿僕帶進來,解開其身上的枷鎖。

身材高大,面鼻雄毅的阿僕扭頭看向韓廣,臉上滿是不解。

韓廣開口說道:“劉君此次是專程為解救我等而來,阿僕,還不快拜謝劉君。”

阿僕聞言,當即也不多想,伏地拜謝道:“多謝劉君相救。”

劉景笑道:“阿僕壯士不必多禮。”又轉而對韓廣道:“這位壯士就叫阿僕嗎?”

“是,”韓廣在旁邊介紹道:“阿僕乃是一名羌人,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隨從驅馳周旋,他作戰以勇猛著稱,尤其善射,能彎弓三百斤,有落雕之能。”

“哦?”劉景聽得眉毛一揚,原來阿僕是一名羌人,說道:“彎弓三百斤?那不是可以比肩蓋虎牙、祭遼東了?”蓋虎牙即雲臺二十八將之一、虎牙大將軍蓋延,祭遼東則是遼東太守祭彤,兩人都是本朝初期首屈一指的猛將,能貫三百斤弓。

韓廣擺了擺手道:“阿僕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羌胡,怎麼能與蓋虎牙、祭遼東相提並論。”

阿僕臉上有些不服氣,論力氣,他還從來沒有怕過誰,那什麼蓋虎牙、祭遼東,真想將他們找來與自己比試一番,看看究竟是誰的力氣更大?只是他素來敬服韓廣,所以強忍著沒有吭聲。

阿僕喜怒皆形於色,劉景、韓廣自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兩人不覺相視而笑。

劉景對韓廣瞭解有限,便問起他的過往,當韓廣直言官至“建武將軍”,甚至還被天子封了亭侯,著實令劉景大吃了一驚。

室中褚方、馬周等人,無不倍感震撼,大丈夫身處亂世,求的便是“封侯拜將”,韓廣卻已經全達成了,好不讓人羨慕。

不過劉景隨後得知是天子東歸時封的,便釋然了。那時,天子有意利用諸將,擺脫李傕的控制,重返洛陽舊都,是以不惜大肆封賞諸將,韓廣作為楊定的大將,獲封將軍也在情理之中。

隨著聊天的不斷深入,劉景慢慢對韓廣有了一定了解,說實話,他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韓廣比他想象的要出色太多太多了。

文武雙全可能談不上,但韓廣也絕非一個武夫那麼簡單。

劉景甚至懷疑,當初他若是投降了劉表,就算達不到張繡的高度,也斷不會默默無聞。

現在反倒劉景感到頭疼了,韓廣可不是普通人,他戎馬近十載,見過當今天子、見過天下群雄……眼界、見識、才幹皆超人一等。如今自己還很弱小,只有一縣之地,自己能夠駕馭得住他嗎?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劉景瞬間斬滅,他可是穿越者,僅先知之能,就足以碾壓當世所有人。再者說,韓廣身為北人,身居江南,身邊僅有百餘部曲,就算有異心,也根本翻不起大浪。

想到這裡,劉景神情從容地道:“韓兄,你可知道,當今天子,已遷都於潁川許縣。”

韓廣頷首道:“知道,乃是昔日兗州牧曹孟德所為。”前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四海為之轟動,即便他身處耒陽礦山,稱得上與世隔絕,亦多有耳聞。

劉景又道:“那韓兄又是否知道,李傕、郭汜、張濟、楊奉等,全部已死。”

韓廣頓時陷入沉默,有些知道,有些卻不知道。當初他們為了爭奪天子,打得不可開交,最後卻沒有一人能夠活下來。與他們相比,自己稱得上是幸運了。

劉景又道:“去年冬,曹孟德派遣謁者僕射裴茂,與段煨等關中諸將共同討伐李傕。今年,李傕被梁興、張橫等將擊斬於黃白城中,之後夷其三族。”

韓廣聽得連連搖頭,李傕落得這般下場,絕對是自作自受,他心裡是半點也不同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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