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曼愧疚莫名,低眉澀聲道:“是妾身不慎露了行藏,又連累嶽先生了。”

嶽嘯川一正色道:“鮮于少主不必自責,眼下以脫身為要,咱們快找找這鐵屋可有破綻。”

鮮于曼自然應允,兩人分頭摸索敲打了一趟,都不免有些失望,看來鄒鐵匠所言非虛,這鐵屋的確難以突破。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鮮于曼忽然吸了吸鼻子,隨即駭然變色道:“是火油!他想燒死咱們!”

嶽嘯川也聞到奇異的焦味,當機立斷的道:“實在別無他法,在下只好盡力斬開生路了。”

琢玉魔刀原本是佛衍禪那大師的殺生戒刀,實際並未開刃,想要斬開鐵壁談何容易。

鮮于曼心知肚明,正自悽惶之際,便聽頭頂又是嚓的一聲,隨即黑乎乎的火油如瀑布一般流淌下來。

正所謂急中生智,鮮于曼驀地心中一動,徑以一線傳音向嶽嘯川道:“妾身還攜有一支五毒煙,可以攀上屋頂,由缺口釋出煙霧,制服鄒鐵匠。”

嶽嘯川聞言詫喜,同樣傳音道:“如此可得快些行事,否則等火油引燃便萬事皆休了。”

鮮于曼面現遲疑之色,語帶徵詢的道:“這五毒煙毒性猛烈,數息之內便能致人死命,咱們真要趕盡殺絕麼?”

嶽嘯川大大一滯,心知這五毒煙是鮮于曼的殺手鐧,毒性必定非同小可。而鄒鐵匠並未學過內功,一旦中毒唯有死路一條,這殺生罪過勢難逃避。

兩人面面相覷,委實難以決斷,須臾屋裡的火油已經鋪滿一層,只聽鄒鐵匠厲聲道:“你們這兩個惡人還有什麼遺言,後悔為淨宇教賣命了嗎?”

嶽嘯川知道情勢危急,兀自耐心勸說道:“閣下先入為主,誤以為我們是惡人,但你此番痛下殺手,結果卻適得其反,只會誤了你女兒的性命!”

鄒鐵匠早有定見在心,聽罷恨恨的道:“死到臨頭還在信口雌黃,想騙我放你們出來,純粹是白日做夢!既然沒有遺言,這便給我閨女賠命吧!”

眼看鄒鐵匠固執己見,嶽嘯川不由得握緊拳頭,下意識的望向鮮于曼,張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但鮮于曼並無任何動作,可見內心中也頗為煎熬。

最後出手的機會,原本只是一瞬間,但在嶽嘯川和鮮于曼的觀感之中,卻好像一生一樣漫長。

隨即只見屋頂火光一閃,一條火龍驀地竄入,順著火油流淌的路線迅速蔓延開來,眨眼間便形成燎原之勢。而與此同時,狹窄的暗窗再次合上,代表著生機完全斷絕。

灼烈的氣息立刻充滿整座鐵屋,嶽嘯川和鮮于曼不約而同的躍上床榻,但腳下的烈火延燒極其猛烈,引燃木床只在頃刻之間。

嶽嘯川和鮮于曼同感呼吸困難,心知此番多半在劫難逃,萬沒料到兩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竟喪命在一名不會武功的尋常鐵匠手中,如此造化弄人,豈不令人唏噓?

火光映照之下,對方的容顏竟是無比的清晰,不知不覺便深刻在腦海之中。

鮮于曼嘴唇哆嗦,喑啞的道:“是妾身優柔寡斷,如今連累嶽先生,妾身真是罪該萬死。”

嶽嘯川暗自喟然,卻還是溫言安慰道:“鮮于少主不忍加害無辜,情願以身殉道,這等胸懷已經不亞於諸天神佛。今日咱們求仁得仁,即便身入冥府,也當無憾了。”

鮮于曼眼含熱淚,語聲發顫的道:“事已至此,妾身也無須再遮掩,只恨今生無緣,不能侍奉嶽先生,但若是還有來生,嶽先生能接受妾身麼?”

嶽嘯川不意鮮于曼竟會吐露愛意,著實有些措手不及,面對她那絕望中帶著希冀的目光,自己也不禁心軟如綿——若是還有來生,能否應下此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