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岳嘯川這廂如何怨嘆,相隔不遠的崆峒派弟子聚集之處,彭觀雲和魚妙荷正席地而坐,默默啃著乾硬的烙饃。

彭觀雲瞥見端木璟並未留意這邊,徑自袖中摸出一隻朱漆葫蘆,悄悄遞給魚妙荷道:“師妹喝我的水吧,千萬別跟我客氣。”

魚妙荷見彭觀雲連使眼色,立刻明白過來,同樣偷眼看了看端木璟,這才伸手接過那隻葫蘆,就唇輕輕抿了一口,只覺清甜之中帶著微辣,原來是上好的米酒。

彭觀雲見魚妙荷面露欣喜之色,自己也十分受用,當下輕咳一聲道:“怎麼樣師妹,我沒騙你吧?”

魚妙荷點了點頭,又飲下幾口美酒,回味之餘由衷的道:“嗯,的確好喝得很,師兄真是有心了。”

她說話同時用嫩紅的舌尖舔了舔櫻唇,似乎捨不得浪費一滴美酒,彭觀雲覷得分明,心跳險些漏了一拍,愣了愣才訕訕的道:“師妹太客氣了,咱們早定鴛盟,我照顧你理所當然。”

魚妙荷唔了一聲,臉上難掩侷促之色,彭觀雲心中愈發忐忑,小心翼翼的道:“師妹生氣了嗎,我不是故意催你,但如今魔教覆滅在即,這樁師父指定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吧?”

魚妙荷垂下螓首,訥訥的道:“師兄別多心,我沒生你的氣,只是爹爹的佩劍還落在別人手裡,九泉之下不能瞑目。這件事情解決不了,我始終沒法心安理得,更別提談婚論嫁了。”

彭觀云為之一滯,搖頭苦笑道:“咱們的能為差鳳明瑤太多,想強行索回‘真極’寶劍,實在難如登天。但若是向她和盤托出,又會損及魚師伯的聲譽,唉……真是讓人進退兩難。”

魚妙荷低聲附和道:“是啊,爹當初比武輸給成效錕,只好將‘真極’寶劍交給他保管,之後又幾次挑戰,卻都鎩羽而歸,直到臨死前還一直耿耿於懷,我身為爹的親生女兒,一定要幫他達成心願。”

彭觀雲滿心無奈,轉念間硬著頭皮道:“乾脆把事情稟告師父,請師父出面斡旋,鳳明瑤畢竟是晚輩,應該會買師父的面子。”

魚妙荷眼神一凜,正聲低斥道:“不成,爹生前最重顏面,絕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他落敗的事情。我之所以願意告訴師兄,是因為咱們關係特殊,但你可不能再告訴其他人,否則別怪我翻臉。”

彭觀雲暗叫苦也——難道真要因為一樁遺願,便耽誤大好姻緣?青梅竹馬的師妹,恩師欽點的未婚妻,事到如今仍是鏡中花、水中月,箇中煎熬當真不提也罷。

魚妙荷見彭觀雲神情落寞,頗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柔聲安慰道:“好了師兄,這次咱們兩個好好表現,一定要讓鳳座刮目相看。我們總歸都是女子,到時候我再多跟她親近親近,說不定便有轉機了。”

彭觀雲精神一振,連連點頭道:“師妹說得不錯,要想讓人看得起,拳頭才是硬道理。我現在巴不得淨宇教的人衝出來,跟他們打個痛快,只是那胡老頭走得忒慢,像這樣一步三晃,幾時才能走到?”

魚妙荷眨眨眼道:“都說這地方有不少隱秘地窟,陷進去便別想再出來,可咱們走了大半天,別說是地窟了,連個淺坑都沒看見。所以莫非是以訛傳訛,那胡老頭根本是故弄玄虛,平白拖慢了行程?”

彭觀雲遲疑著道:“傳言應該不假,倘若沒有那胡老頭引導,咱們只怕早已陷進地窟。”

魚妙荷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道:“我看未必,師兄敢不敢試一試?”

彭觀雲聽得一怔,隨即鄭重其事的道:“師妹切莫任性,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哪能胡亂嘗試?”

魚妙荷不禁扶額道:“好了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師兄幹嘛這麼緊張,這口氣都跟大師兄一樣了。”

彭觀雲如釋重負,低眉咳聲道:“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師妹千萬別不當回事。”

魚妙荷正待答話,此時倏聽嘩啦一聲,其中還夾著充滿駭異的驚呼,眾人下意識的循聲望去,恰見一抹紅影墜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