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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宿在別人家裡多有不便,辛夷不好開口提任何要求,尋思能將就就將就,可是這家人得了傅九衢的銀兩,千方百計地想要報答,但凡家裡有的,都拿了出來招待。

飯後,婦人特地燒了一鍋熱水,將木桶用皂角洗了一遍又一遍,拎到房裡來供辛夷和傅九衢使用,又把自己住的主屋讓出來,換了洗得發白的乾淨被褥,這才拉著丈夫兒子去了偏房。

這是一對善良純樸的夫妻,辛夷十分動容。

可是,看著簡陋的屋子裡唯一的一張木榻,她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妙——

沒有多餘的傢俱,除了一床一被,連椅子都沒有一張,當然更不可能有富餘的席子和被子供傅九衢打地鋪。

這麼大冷的天,外面在下雪,她能把傅九衢攆出去嗎?

「我們……」

辛夷遲疑地看著傅九衢,目光遊離。

傅九衢指著那張木榻:「你睡裡面,我睡外面。」

說罷瞥她一眼,懶洋洋地冷笑,「放心,我不吃人。」

只好如此了。

辛夷沉默著垂下頭去,拉開被子整理床單。

兩個人安靜下來,空氣裡似乎漂浮著凝滯的寒意。

傅九衢看著她的背影。

「你是不是懷疑我故意這麼安排,想佔你的便宜?」

辛夷:「沒有。」

「沒有你不回頭看我?」

傅九衢平平常常的一聲,彷彿說到了辛夷的心坎上。

她手指停頓片刻,但沒有言語。因為她還沒有做好與他同床共枕的準備,心跳得特別厲害,要是再面對他那張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持情緒的穩定。

「我沒有別的選擇。」傅九衢盯著昏暗的燈火下那顆後腦勺。

「一、我們不能去住客棧腳店,引人注目,留下把柄。」

「二、我們不能留在漁船上。夜裡寒冷不說,萬一,萬一百密一疏,讓有心人追上來,豈不是人贓並獲?」

辛夷回頭,「我並沒有怪你。說這麼多,顯得你很心虛……」

傅九衢呼吸一頓,心裡像被什麼撓了一下似的,耳根熱燙起來。

他挪開視線,將那桶水拎過來。

「你要不要洗?」

辛夷看他一眼。

男人身著尋常布衣卻風華不減,身如玉樹容色過人,怎麼看都是一個俊雅君子,不是會耍那點小心機的肖小之輩。

「我今晚不洗了。」

不是不想洗,是在男人面前不方便洗。

她脫了鞋襪便要上榻,傅九衢卻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去外面坐一會。你洗好叫我一聲。」

他轉身拉開房門,修長挺拔的身姿邁出門檻,融入了屋外的黑暗裡,徒留一絲冷風輕輕拂過辛夷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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