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神色一暗歎道:“只是我身負絕學,卻空處深山,連個好的傳人也沒有,待那天去了,這一身本領就要隨我埋到黃土裡去了。”

說著,他眼睛不由看向兩人,風曉默然無語。

琴七勸道:“梅老言重了,你座下童子眾多,何不從中擇人傳授。”

梅念笙說道:“琴小友所言極是,我這座下童子雖不少,其實也都是我的弟子。我也盡心傳授,奈何資質有限,我一身本事,資質稍好的雖能學到一些,但也不過得之十之二三,哎…”

嘆氣之下,似不勝惋惜。

這些一說,琴七也不禁默然起來。

“梅老!梅老!”屋外有個響亮的聲音在叫喊,接著屋裡就闖進來一個人來。

那來人是一個身著紫衣的中年漢子,瘦臉微須,看上去有五六十歲,懷中抱著一把古琴,一進門就說道:“梅老!終於等到你回山了”。

一邊說,一邊自顧自找了張椅子坐下,又說道:“你回來就好了,我這一個多月好是無聊,我最近新研習了一隻曲子,甚是合意,就是沒有個人來聽,愁死我矣!”

梅念笙笑道:“空空道兄,我這山上人這麼多,你隨便找個人聽聽不就行了?”

那紫衣人搖頭道:“你那些弟子都是榆木腦袋,聽不懂我的妙曲,你深研樂道,我彈來你評點評點。”說著,調整琴絃,就要彈奏。

梅念笙擺手道:“那大行家在此,我哪裡敢說深研樂道。”

那紫衣人驚訝道:“除了我,還有什麼人能比你更深研樂道?”說著,不由看向風琴兩人。

梅念笙指著琴七道:“就是這位琴小友。”他又對琴七道:“琴小友,莫要怪我冒昧揣度,我見你會彈這把十八絃琴,已知你是琴中高手,不知我猜得對與不對?”

紫衣人驚道:“你會彈這十八弦?”

琴七淡然道:“只是略懂而已,我那裡算得上琴中高人。”

那紫衣人對著琴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他的雙手,突然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就這份氣度,就這雙手,若是小老兒眼力不拙,小哥不但是高手,更應稱為聖手,我空空道人一生練琴,只是知音難尋,今日得見聖手,餘生足矣!”

空空道人抬頭見琴七默然不語,只是淡然而立,又見他雙眼無神,細看一陣不由驚道:“原來小哥眼睛失明瞭,真是可惜,還有你的手也……,為何不請梅老醫治,梅老杏林醫術天下少有,定能將小哥手傷眼睛俱都治好。”

琴七聞言臉色閃過一絲難以明覺的神色,擺手疾道:“我這眼疾、手傷,都已習慣了,治什麼治?這樣,挺好!”

空空道人又道:“舊傷慢慢治就可,我這曲子今日得遇名家,就不敝帚自珍,彈來請小哥聽聽。”

說完,就端正顏色,彈了起來。

樂聲輕麗,如空谷迴音,果然是難得一聞的佳樂,風曉聽了,也不由出了神。

空空道人彈完,不住地問琴七樂曲如何?

琴七被空空道人纏得受不了,就隨便說了幾句,空空道人如遇知音,抓耳撓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對琴七隨口說的話大加贊同。

梅念笙也隨著誇獎幾句,那空空道人又要琴彈一曲,琴七隻是推卻,空空道人只是糾纏相勸。

梅念笙突道:“哎呀!忘了這裡還有個病人,風小友傷勢需要靜養,不能再到這裡喧囂,你們去別的房間說話吧!”

琴七也醒覺過來,就舉步向處走去,空空道人趕緊跟了上去。

梅念笙吩咐風曉靜臥,也告辭去了。

風曉聽三人去遠,不知是過於疲勞,還是藥勁上來,有些昏沉,就睡了過去。

待醒來時,不知睡了多久,但天色已黑,還聽得東廂房傳來琴聲,聽來是那空空道人所奏,看來這空空道人真是琴痴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