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館離鴻廬寺衙門不算太遠,卻也不近。

因此,當金、崔兩人除了會同館大門,便瞧見一駕四輪馬車停在外面。其裝飾和掛牌,顯示為鴻廬寺專用。

兩人隨綠袍小官一起上車,坐好,馬伕輕呼了聲,馬匹便拉著四輪車平穩地向前行走,速度不慢。

兩人在南京兩年多,四輪馬車早就見過,甚至還做過好些次公共四輪馬車。

即便如此,每次乘坐兩人都不禁暗暗感嘆:大約只有作為天朝上國的大明才能造出如此好的馬車了。

這四輪馬車不僅比兩輪的寬大很多,還很平穩,即便行駛在土路上,顛簸感也沒那麼大,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

另外,其轉向靈活還省力——南京城曾有人做過實驗,讓以前的老式兩輪馬車與四輪馬車載同樣的重量,在同樣的路上,由同一馬匹拉著跑。跑完同樣的距離,卻是四輪馬車用時更少。

當然,跟電燈、火車、鐵甲輪船以及傳說中的“神鳥”相比,四輪馬車又算不得什麼了···

坐著四輪馬車,金、崔二人很快來到鴻廬寺衙門,下車後由綠袍小官領著,穿廊過院,來到裡面的一座院子內。

綠袍小官先進去稟報一聲後,這才帶著兩人進去。

進了屋,兩人不禁微微眯眼。

今日是陰天,天光並不算太亮,鴻廬寺中多建築、樹木,光線就更暗澹了些,大白天房間裡也需要點上蠟燭才能處理公文。

然而這間屋子一根蠟燭沒點,卻亮堂堂猶如在小太陽之下。

金孝成抬頭一看,屋頂上可不是掛著兩顆“小太陽”?也即是電燈。

他早就聽聞,昭武女帝從仙界帶來法寶,可發電,用以驅動電燈、神鳥等法寶。

這能發電的法寶原本只用於紫禁城中,前年開始應用於南京各重要官辦工廠中,今年又應用於南京各重要官府衙門。

會同館並不在重要衙門之列,因此金、崔二人都是頭回見到掛在屋頂上的電燈。

至於禁衛軍用於巡邏的手提燈,兩人倒是遙望了很多次,都因敬畏不敢靠近觀看。

從電燈上收回目光,兩人才注意屋中人,發現有三人在座。

其中一位是大明現任鴻廬寺少卿袁樞,此外還有一紅袍大員及一青袍官員。

兩人在南京活動了兩年多,自是打聽過一些昭武重臣的模樣,此時立即分辨出來,紅袍大員便是次輔馬士英。

青袍官員兩人便不是認識了。

但兩人很謹慎,此時只向之前打過交道的袁樞行禮問候,“朝鮮使臣金孝成/崔文秀見過袁少卿。”

袁樞微笑著拱手還禮,隨即就介紹道:“這位是我大明財政部尚書、內閣次輔馬閣老,旁邊這位則是軍務院軍需司景郎中。”

於是二人又向馬士英、景輝問禮。

禮畢,馬士英用帶著澹澹威嚴地語氣道:“朝鮮本大明藩屬,多年友好,然自崇禎九年爾等便叛明投清,助清虜攻打我大明。即便事出有因,也罪不可恕。

而今爾等見我大明擊敗清虜,便又要重為大明藩屬。如此反覆橫跳,豈是藩屬該為?”

聽馬士英上來就問罪,金孝成、崔文秀緊張的同時,心中也充滿苦澀。

金孝成不得不再次解釋道:“朝鮮國小力微,彼時被清虜攻入國都,君臣性命俱操於虜酋之手,降清實屬無奈,還請上國諒之。”

馬士英向旁邊一拱手,道:“陛下早有言,降清之臣不可原諒。朝鮮降清,豈可諒之?

只因陛下念兩國數百年交好,才願給爾等一個悔過的機會。

可兩三年過去,爾等卻連與清虜劃清界限,明確抗清態度都做不到,讓我大明君臣如何相信爾等有改過自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