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聽了劉肇基的話,回頭望了眼南京方向,便搖著頭,苦澀地道:“爾等也相信監國公主大軍擊敗左良玉東下這種話嗎?便是說左良玉起兵東下,都比此類言語更令人信服。”

“督師什麼意思?”劉肇基只是領有數千人的小總兵,又比較純粹,對朝廷上的紛爭並不很清楚,聞言不禁皺眉疑問。

史可法沒說話。

旁邊何剛嘆了口氣,替史可法解釋道:“而今朝中盡是閹黨,馬士英、阮大鉞等奸佞早就想至督師於死地,又如何會發兵來救督師呢?”

劉肇基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不至於吧?便是他們與督師有仇,也不會拿國家大事弄險吧?

揚州一旦不能守,清軍便會兵臨長江。長江雖是天險,可江岸漫長如何防守?

清軍來勢洶洶,若過了長江,京城豈不是危險?”

何剛苦笑道:“劉總兵,馬士英、阮大鉞之流乃是奸佞,心中哪裡有國家安危?

你看他們以什麼‘監國公主率軍東下’這等荒唐之事為藉口調走靖南侯,便知在他們心中,國事與兒戲無異了。”

劉肇基也覺得“公主監國”的事太扯,更別說“公主率大軍擊敗左良玉東下”了。

左良玉那可是以八十萬大軍坐斷長江的大軍閥,那公主麾下大軍得需要什麼樣的實力才能將其擊敗?

聽起來就不可信。

也不知道朝廷諸公怎麼會因為這個就調走靖南侯的,莫非真是馬士英、阮大鉞等要要藉此至史督師於死地?

劉肇基即便不太懂高層政治鬥爭,卻仍覺馬士英之流拿江北去換取史可法性命的事同樣荒唐不可信。

於是他道:“督師,無論如何,這揚州我們都是要守下去的。末將相信,朝中總有明事理之人,會調兵過來支援。”

史可法不屑於和一個武將爭論這種事,又心灰意懶,便敷衍地道:“但願吧。”

說完,走下城頭。

他準備回去寫遺書備著。

‘母親、夫人、叔父和弟弟各一封,嗯,還要留一封給多鐸,讓他破城後不要屠戮百姓。’

史可法覺得,事已至此,他別無可為,唯有於城共存亡,以表忠貞氣節了。

···

次日。

早飯後,以定國大將軍職位統帥徵南諸清軍的多鐸正式升帳議事。

麾下各路兵馬主將皆騎快馬來其大帳內聽令。

昨日移營駐紮到揚州城南邊的李成棟是最後一個到的,他進入帳內掃了眼,不禁心中震嘆:此番豫王麾下當真是將星薈萃。

只見多鐸高坐在虎皮帥椅上。

下方離其最近,且同樣有馬紮坐的則是兩位覺羅宗室名將。

左邊看著三十多歲、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乃是褚英第三子,多羅貝勒尼堪。

右邊那位看著才三十出頭,高而精壯,留著兩撇鬍須,乃是阿巴泰第三子,固山貝子博洛。

此二人之後,同樣坐了一個馬紮的則是滿人兵部尚書韓岱。

往下則是滿洲高階武官,拜音圖、圖賴、阿山、努山、阿哈尼堪、伊爾德、馬喇希。

再接著則是漢軍旗的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以及漢軍旗的山東巡撫兼梅勒章京張存仁。

最下手的才是關內一種大明降將。

但這些人位次也有先後高低之分。

最前面的則是在河南早就歸附清庭的總兵許定國、李際遇、偽順南平伯劉忠,再次才是李成棟、楊承祖等才投降清庭不久的大明江淮將領。

李成棟見李棲鳳、高鳳歧此時都撅著屁股跪在帳內,明顯是在向多鐸請罪,忙也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