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私下裡見過盛微寧?她把你說服了?繼業,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他們不理解我的苦心就罷了,難道你也質疑我?看來我真是低估了盛微寧,她不能動搖我的決心就另闢蹊徑拉攏你做說客,你要她打掉孩子,我不可能接受她進門,少白費心機了!”

梁修凱對盛微寧的偏見的確根深蒂固,這份不公平的待遇如今讓周繼業都覺得有些過分。

盛微寧心意已決非要嫁給程晏池,程晏池也不會放棄他們母子。

再這麼鬥下去,兩敗俱傷毋庸置疑,梁修凱的專橫頑固只能將程晏池越推越遠。

周繼業曲指頂了頂眉心,他看一眼病房內和諧的情形,低聲道:“她說的話,我都告訴你。”

*

後花園的陽光很溫暖,空氣清新,適合年邁的人靜心養神。

周繼業選了一處無人的涼亭,爾後把盛微寧那些話隻字不改轉述給梁修凱。

果然,梁修凱聽完,怒不可遏,眸底迸發熊熊怒火,腮肌冷硬:“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當年為了一個虛情假意的賤女人無意弄丟梁婧宜,這的確是他一輩子的心結,可盛微寧卻說他最不敢面對的人是自己……

真是可笑的揣度!

“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吃過幾斤大米就敢來對我指手畫腳?”

梁修凱臉上爬滿冰冷的譏笑,不屑地看著周繼業:“她胡言亂語,你信以為真?無論如何,趙雪竹和盛志豪害死我妹妹是不爭的事實,任憑盛微寧口燦蓮花,她身負的原罪都改不了!”

周繼業沒去糾正樑修凱的想法,沉默一會兒,他盯著梁修凱,佈滿皺紋的臉頰劃過複雜情緒,忽而話鋒一轉:“盛微寧能在奇瓦瓦逃走,是我提供的機會。”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梁修凱驚疑不定,眼眸急劇閃爍,想起自己養病那段日子,怒聲質問:“假如你不插手,盛微寧或許已經到了AF!晏池也不可能因為她九死一生!”

周繼業輕輕嘆了口氣:“可如此一來,你們舅甥便徹底離心了,而且晏池不見得願意放棄她。”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忍心了。”

梁修凱錯愕瞪大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老梁,”周繼業換了一個多年沒用過的稱呼,斟酌幾秒,徐徐吐露自己的思慮:“你還記得晏池剛來梁家的光景嗎?他很瘦很高,長得特別像婧宜,雖然被顧家收養了兩三年,其實他性格始終很冷僻,即便認祖歸宗,他的過早成熟也讓他承擔起超過所處年紀該負荷的責任。”

周繼業陷入舊時回憶裡,眉宇間掠過淡淡的感懷:“你要我替你訓練晏池,日夜監督他操練,我是親眼見過他怎麼一步步雙腳長著血泡跑完山道的,那是我第一次心疼一個孩子。”

“送盛微寧去AF的人問我,若真不要孩子,他們就立馬一腳解決他。”

梁修凱嘴皮動了動,面色陰鷙不減。

“我當時想,孩子大了以後,如若是男孩兒,肯定也會繼承一半晏池的容貌,我當年對晏池都尚且不忍心,何況是他的孩子呢?不管母親怎樣,至少的確是晏池的血脈。”

周繼業搶在梁修凱反駁之前開口:“晏池的決心你我皆知,萬一盛微寧真有閃失,你要讓他餘生都活在遺憾裡?其實我們全老了,還能活幾年?將來的歲月是屬於年輕人的。”

梁修凱咬牙,冷然哼笑:“我成全他們,誰來成全我?婧宜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痛,你要我放任盛微寧大搖大擺出入梁家,以殺人兇手之女的身份去祭拜婧宜,絕無可能!”

周繼業看了姿態強硬的梁修凱一眼,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