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日光自東方綿延,周繼業推著梁修凱的輪椅來程晏池的病房。

短短三天罷了,梁修凱又像足足老了十歲,挺拔的身軀佝僂著,雙手有氣無力搭著扶手上。

病房門口站著保鏢,看見兩人,恭敬地微微頷首卻也沒有讓開。

梁修凱不悅,花白的眉毛緩慢聳動,唇角耷拉:“他還沒醒?這都幾點了?”

程晏池從小就沒有賴床的毛病,在意國,八點多還不起床未曾有過。

保鏢神情恭謹,未置一詞。

梁修凱眯眸,狐疑地打量保鏢,示意周繼業推自己進病房。

保鏢卻木樁似的巋然不動。

這批新來的保鏢是程晏池的人,與梁家毫無關係,梁修凱也稱不上是他們的僱主。

“繼業,推我去窗戶那兒。”梁修凱思忖片刻,沉眸出聲:“我倒要看他搞什麼鬼。”

周繼業心念電轉,倏然意識到其中端倪,俯身勸道:“晏池剛做過大手術,讓他安心休養也好,我們晚點再過來看他不一樣?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梁修凱固執己見,徑自拂開周繼業的手轉動輪軸往視窗去。

周繼業眼皮跳了跳,只能抬步跟上。

視窗裝著半透明的百葉簾,清風悠悠盪盪飄過,簾子被捲開縫隙,裡面的情景影影綽綽。

周繼業剛走近梁修凱,就聽見老人重重的冷哼自鼻孔傳出。

他擰眉,順著簾縫望去,一時五味雜陳。

一團暖金的光暈滲透玻璃窗投射病床,床上的一男一女相對而眠,猶如初生的嬰兒互相依偎。

畫面溫馨又夢幻,令人不忍驚擾他們的美夢。

“這個狐狸精,晏池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她就迫不及待來投懷送抱,真是寡廉鮮恥!”

梁修凱拍了拍扶手,面龐籠著顯而易見的怒氣,轉向保鏢冷語:“叫他們起來。”

保鏢抿抿唇:“程先生昨晚交代了,任何人不能打擾他。”

“豈有此理,我是無關緊要的人嗎?我是他舅舅,你給我進去叫醒他!”梁修凱冷冷命令:“溫柔鄉英雄冢,這話果然沒錯,瞧他現在因為兒女情長墮落成什麼模樣了,你給我去!”

保鏢緘默不言。

見狀,梁修凱愈加火冒三丈。

周繼業沉聲開口:“這時候面對面,肯定又要起衝突,我們晚點再過來吧。”

“難道我會怕……”話音一頓,梁修凱陰戾的眸子鎖定周繼業:“你替他們求情?”

不等周繼業回答,梁修凱渾濁的眸中驟然射出一束銳利的光分解著周繼業的每一絲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