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蒂上午不在家,不曉得發生打鬥的事。

“程先生,賽琳娜還會回來嗎?她託我照顧憨憨。”

憨憨朝男人吐吐舌頭。

程晏池隨手揉了揉它頂花皮,漠漠啟唇:“嗯,還會回來。”

撳下開關板,舒柔的光亮立刻逼退重重暮靄,填充視線的仍是熟悉的擺設,家的溫馨感恍若還存在著,沙發上的玩偶眉眼彎彎,機靈勁十足地看著程晏池。

那個人,卻不在了。

程晏池的目光凝定花桶,花用保鮮劑打理過,還沒枯萎,嬌豔欲滴地伸展著風姿。

“應景完,我就把它們做乾花、玫瑰餅。”

清媚的面容、嬌憨的表情、軟嫩的聲音歷歷在目,像鋒利的箭在寒風中插進心口。

地磚的血跡已被清理乾淨,程晏池信步沿著踢腳線走一圈,最後進他們的臥室。

程晏池徑直來到盛微寧的梳妝檯,臉色陰晦地拉開抽屜。

果不其然,他送的東西,她全沒帶走,包括信用卡與項鍊。

盛微寧行事周全,思路縝密,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故此她身上應該還有存款。

程晏池盯著鏈條沾染血痕的項鍊,眼眸漆黑而深邃,心底翻湧無休無止的激痛。

情人鎖,的確是不牢靠的。

這世上藉助外力維繫的感情,從談不上自信。

她認為她要不起,他昔日也一直以為自己給不起。

直至今天,所有遮蔽都被撕開無所遁形時,他發現,他能給她。

凝滯的氣息溢位喉嚨,指腹緩慢摩挲乾涸的血印,程晏池心臟抽搐著痙攣了兩下。

她離開他的決心,從頭至尾太堅定。

程晏池又在抽屜裡翻了翻,眸光偏移,長久地定格那張倫敦眼拍的照片。

“你在想什麼?”

“埃菲爾鐵塔。”

默契的一問一答之後,便誕生了凌駕於443英尺的抓拍。

她那晚是不是就想過把它留給他,因此才沒要第二張?

程晏池輕輕拿起照片,尖銳的痛楚瞬時喧囂心房。

他啞聲笑了笑,手有點抖。

視線再一轉,他凝眸,看見她放書櫥中用牛皮紙包著的畫框。

程晏池走過去取下來,牛皮紙扯開,赫然是那幅他給她畫的油畫。

沉默蔓延,光影浮沉男人英俊的眉宇間,逐漸模糊了眸底濃郁的色調,有種溫軟卻揪心的氣旋波動在他周身水紋般盪漾,最終沉寂進地面孤獨的剪影。

風自視窗灌入,微微揚高精美的紗簾,臥室倏地變得空曠,荒涼。

這一刻,難以言喻的寂寥忽然洶湧而至,程晏池開了盛微寧喜歡的拉菲。

液體流入口腔,酒精肆無忌憚灼燒著喉管,空腹喝酒,胃部翻騰火辣辣的刺痛。

滿屋子彌留盛微寧的歡聲笑語,抬起眼,還能生出她環繞身邊的幻覺。

程晏池提酒瓶的手搭膝蓋,左手攥住項鍊抵在額前,唇邊勾起淺薄嘲諷的笑意。

沒不清醒,是經過深思熟慮,是有過掙扎權衡的。

他始終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覆水難收。

他的愛,給了就再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