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者委實匠心獨運,項鍊鎖釦沒螺絲刀打不開。

可是,真正堅定的感情從不需要用一把鎖維固。

程晏池未必不懂這道理。

歸根究底,他真實的心理寫照是對他們的將來沒信心。

盛微寧深呼吸,回眸輕輕望了程晏池一眼,手裡驟然使力,皮肉被鏈條勒出血痕的瞬間,冰涼鏈子軟軟滑下脖頸,華貴的寶石如同頃刻失去生命力。

“你跟顧家的恩怨是你們的羈絆,我和顧雅筠的私仇是我們的事,互不干涉。”

這是盛微寧井井有條做完那些事後,靜立床側對程晏池說的第一句話。

男人沉睡著,幽柔的橘影籠絡他越發俊美的五官,只是眉峰堆起了淺淺褶皺。

她二十歲遇見他,一眨眼,四年了……

不對,他們認識實際比那之前更早。

他因為仇恨,十八年沒忘記過她,她卻會因為深愛,記住他一輩子。

注視著不省人事的程晏池,盛微寧莫名想起剛到利茲的萬聖節。

聚會上,有誰丟擲一個煽情的問題——關於愛情,最遺憾的是什麼?

當時盛微寧沒答案。

今夜的她,有了。

她最遺憾的,是沒能親口承認她愛他。

如果能換個身份就好了。

她從不因自己父母雙亡家道中落的身份認為她配不上他,卻時常為趙雪竹的罪孽而自慚形穢,一方面自覺無辜,一方面又難以釋懷對他的虧欠。

盛微寧遲疑著抬起手,手指輕緩撫觸程晏池眉眼,她忽地發現,手在抖。

指腹眷戀著流連過工筆精心雕琢的輪廓,盛微寧潮溼的眼角泛亮光,俯身,吻了吻那張昔日對她或口出惡言或嗤笑嘲諷或溫情關切的薄唇。

“晚安,程晏池。”

夜色凝重,紗簾微微揚起,囈語般的呢喃被風一吹就散得無聲無息。

盛微寧頓了頓,毅然起身走向門口,再沒回過頭。

門外,盛悅鬱鬱寡歡,撞見盛微寧溼紅的雙眼,往她身後看了看,面露不忍。

盛微寧的心很累,腦子亂糟糟的,但是理智依然支配著她到衛生間將啫喱膏全部倒進花露水,又找了一枚小巧的打火機塞包裡。

盛悅看不懂盛微寧這一系列不疾不徐的操作,剛想開口詢問,門鈴響了。

循聲側眸,盛微寧望著門沉吟不語,眼底積蓄的清淚猝然凝成徹骨寒霜。

她壓抑著體內橫衝直撞的暴戾,努力調整心緒,面色平靜推著盛悅開了門。

一抹窈窕纖細的麗影赫然映入視野,妝容無可挑剔。

認出不速之客,盛悅大吃一驚,轉頭看向盛微寧:“姐姐?”

盛微寧抿了抿紅唇,悶聲不響讓開路。

顧雅筠目不斜視邁進客廳,水眸觸及七隻玫瑰花桶,那份優雅大方立時崩裂。

“盛微寧,你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