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訴期四年前就過了,又死無對證,程晏池找鄒險峰的計劃曾擱置過。

梁婧宜的遺容湧現腦海,程晏池閉眼,隨手轉出筆花,眸底宛若雪山崩塌,古井般恆久深靜的眼眸瞬時捲起寒冽颶風,攪碎片片翻波。

賀章觀察程晏池陡然森冷的俊臉,不太明白他的想法,沒話找話道:“我們會繼續按您的吩咐找人,一有訊息就來彙報。”

“總裁,今天是情人節。”

程晏池冷硬的輪廓不見絲毫鬆動,沒睜眼,語調疏淡:“我知道。”

賀章乾等五秒鐘沒聽到程晏池關於盛微寧的吩咐,恭敬地退出去。

辦公室開著暖氣,氣壓卻陰沉欲滴,流動的空氣彷彿被灌了鉛。

程晏池掀起褶皺深刻的眼皮,餘光流瀉清冷,漠漠凝聚電子檯曆。

還有五個月……

要過情人節嗎?

他垂眸,盯著自己骨骼流暢的手指失神。

時光像五彩斑斕的流沙,抓得越緊,流逝得越快。

只剩那些綿柔的觸感纏繞指縫,然後一點點揪住心臟,蠻橫地嵌進去。

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留下她,所以一直希望她主動開口。

只要她能邁出最艱難的那一步,他也就有了理由走到她身邊。

*

結束完中英文畫報的翻譯,確認沒出現任何紕漏,再上傳至後臺。

沒過幾分鐘,盛微寧收到編輯送的玫瑰花。

“賽琳娜,你的工作完成得非常棒,用詞精準,思路也特別嚴謹。”

編輯含笑稱讚,紳士地詢問:“將來你畢業,願意來這裡工作嗎?”

因為在室內,盛微寧穿著修身的掐腰蕩領毛呢裙,勾勒出嫵媚身段,她對編輯的認可表示感謝,爾後嫣然彎唇:“抱歉,在貴司實習我受益匪淺,可我下半年要回到我的祖國。”

“喔,真是深表遺憾,我很喜歡你勤奮刻苦的工作態度。”

編輯撓撓頭,喜感的五官亂飛:“我們共事的最後一個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快樂!”

臨近中午下班,盛微寧又收到好幾束花與巧克力。

保持適當距離的交際分寸是很舒適的體驗,而贈花的善意同樣純粹。

剛把寶石藍的斗篷大衣挽到手臂,包裡的手機忽地響了。

盛微寧將花小心地收納臂彎,瞥眼電顯,隨手接起:“幹嘛?”

那端還沒搭腔就傳來男人不正經的悠長調笑:“咬字清晰,聲音好聽。”

盛微寧的高跟靴在走廊踩出清脆聲響,臉頰漸次紅暈泅染,眸波如一泓瀲灩溪水:“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當心不到中年就腦滿腸肥。”

“你也算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晚不是你自己吵著要我承認你是寶貝?”

程晏池清冽乾淨的嗓音壓著若有似無的情慾,電磁波里聽來格外惑人。

轎廂就在不遠處,盛微寧笑盈盈地哼了哼:“你想約我就速度點。”

“你的業餘時間全是我的,哪個不長眼的敢找我晦氣。”程晏池輕笑,低語:“晚上你在Ivy等我,盛悅昨天去的醫院,我住你那兒過夜。”

盛微寧裝模作樣猶豫一會兒,勉為其難應下。

可惜,他們都失約了。

第一個難忘的情人節如此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