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即將破出雲層,臥室內的溫度卻急轉直下,比寒冬臘月更凜酷。

光線折射到程晏池眼中,冷得瘮人。

盛微寧的呼吸不自覺滯了滯,面上神情幾度變化,最終沉澱在寂靜瞳孔,用被子捂著胸口坐起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

時空宛如被無形刀刃割裂成明暗雙面,彼此眼眸都跳躍著相似又相反的東西。

程晏池冷峻的側顏看不出半點起伏。

他除卻眼神陰鬱暗沉得不浸光,其實與平時沒多大區別,甚至連嘴角收斂的笑又重新勾上唇畔。

然而,越如此,越是讓盛微寧駭然。

日光隨著角度偏斜,他左臉陷落暗影,右臉明光晃動,整體透出扭曲陰森的俊美。

睨著盛微寧臉色緊繃的模樣,程晏池眉宇間籠著的陰翳逐漸消散,轉而浮上謔笑,鏡片後的眼睛清冷疏離。

“我不喜歡不相關的人提起我媽,下不為例,你給我記住。”

盛微寧被程晏池強大的氣場碾壓,喉嚨都乾澀得發緊。

她錯開視線,剋制著心頭怵意,嗓音嘶啞:“我明白。”

程晏池淡漠地瞥了眼盛微寧,不疾不徐把風衣穿上,聲線清冽得猶如薄冰消融:“我先去公司,待會兒有人送早餐來,你自己吃,還有衣服也準備好了。”

盛微寧挑眉,嬌豔欲滴的唇動了動,最後選擇沉默。

她怎麼覺得程晏池如今一點也不想掩飾兩人關係?

程晏池穿戴整齊,又是衣冠楚楚的君子,斯文沉穩,氣度矜冷清貴。

他漫不經心掃一眼盛微寧,低笑:“程昱川表白了,你沒危機感?”

男人信步走近盛微寧,分開雙臂撐在她身側,鬚後水的味道撲面而來,乾淨冷冽,高不可攀。

盛微寧被他濃郁的男性氣息籠罩,脊骨挺直,身軀不自禁僵硬。

“我以為你會纏著我解除婚約。”

哪怕俯身,他也比她高,溫涼指腹摩挲女生穠豔的眼尾:“又或者,我們盛小姐現在浪夠了想吃回頭草?”

盛微寧澄澈的目光凝聚在程晏池面龐,語聲淡然漫溢:“肖若萍。”

這也是盛微寧最近才想到的。

肖若萍如果想對付程晏池,應該把她算進去了。

否則當初不會暗示容媽要她故意接近程晏池。

程昱川是典型的媽寶男。

肖若萍不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和一顆棋子扯上關係。

況且,她們有過節。

程晏池清凌凌的眼波終於泛起些許溫度,彷彿一抹倒春寒的薄陽照亮盛微寧瞳孔,興味笑聲飄出喉間。

“好聰明,真讓人……”

後頭的話沒說出口,可能出口了,盛微寧卻沒聽見。

程晏池眸子深邃剎那,拍拍她臉頰:“吃完就上班。”

盛微寧冷不丁道:“舒曼最近怎麼沒找你?”

“分了。”

程晏池雲淡風輕,指端將抬起時,挑挑眉,忽地扯下盛微寧一根睫毛。

“再敢拿睫毛戳我,我全都給你拔光了。”

盛微寧吃痛,捂著眼睛輕嘶一聲:“你是不是嫉妒我純天然?”

“嗯。”

他失笑,輕飄飄吹掉那根睫毛,眸色深寂得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