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一杯鴆酒,三尺白綾(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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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後宮孤立無援,日子並不好過,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家族中沒有人在朝堂上手握重權,給予自己必要的幫扶和支援,自己雖然出身公門,祖上又是一門三公,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家現在已經沒落了,族中的子弟都在靠著祖先的餘蔭不求上進,混吃等死。
眼下好不容易出了這樣一位聖眷濃厚的子弟,只能萬般討好和籠絡,傻子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死裡得罪他。
她心裡很明白,自己這位族弟以後的地位越高,自己在後宮
的日子就會更好過,前途也能越來越明亮,她來宮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封妃嗎?她聽說,高祖年間,有一個臣子,在戰場上立下大功,馬上封侯,他同樣在宮裡做女史的族妹很快就被晉升為柔妃。
其實眼下她的生活就比以往好過了許多,經常有人來恭維她,討好她,許皇后也召見過她幾次,有一次還讓她到御花園伺候遊玩的景文帝,這是她入宮近十年來,第一次近距離瞻仰天顏。
元春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沾了自己這位族弟的光,最讓她欣慰的還是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對家裡姊妹是發自肺腑的關愛,並且把家裡照顧的很好,兩次幫家裡渡過了危機,對自己的父親又極其的敬愛,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僅叫自己大姐姐,還體諒自己這麼多年在宮裡的百般不容易。
又一個宮女握著元春的柔荑,端詳著她姣好的容顏,豔羨道:“也不知道姐姐你上輩子是積了什麼福氣,這輩子在宮裡做女史時才能有這樣一位族弟扶持,等他日走了大運氣,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姐妹呀,我們以後可就要仰仗你的鼻息過活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想自己也是出身侯府,家裡也有不少子弟,可加起來也比上那賈仲卿十之一二,她們這些女史,想往上爬,除了可以忽略不計的運氣,就要靠家族給予幫助了,自家人在朝堂上地位越高,她們才越有可能得到聖上的關注和青睞。
另外兩名女史紛紛附和起來,開始拍馬屁,元春輕笑道:“妹妹們言重了,若有朝一日我能得到聖上的錯愛,必不相忘與你們的友誼。”
看在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三名女史又是豔羨又是嫉妒又是感傷,正待再拍幾句的時候,只見她的貼身丫鬟抱琴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輕聲附耳一句,元春勃然變色,站起身就往外走,三名女史有些莫名其妙,隨後走進來的一個女史和她擦肩而過,待她離開後,才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呀,元春姐姐的親大伯,也就是榮國府的那個一等將軍賈赦,因為向關外販賣朝廷管禁物資,已經被押往宗正寺待罪查辦了,聽說馬上就要斬首示眾了呢,嗯對了,還有她那個堂哥,她這下的麻煩可大咯,呵呵呵。”
一個女史不明所以,好奇道:“這和元春姐姐有什麼關係呢?”
進來的那個女史難免有些幸災樂禍,冷笑道:“有什麼關係?這關係可大了去了,那賈赦和賈璉都是她的至親,犯下如此的大罪,她還想被封妃?她要麼做一輩子女史,要麼就被放出宮去,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吶。”
那個女史還是有些不解,正待追問,另一個女史嘆道:“美儀姐姐說得對,元春姐姐這下怕是要功虧一簣,和可能得到的妃位失之交臂了。”
宗正寺。
許是為了不被花樣繁多,殘酷至極的刑罰加身,在死前少受點罪,許是想供認不諱,用以換取一線生機,賈赦和賈璉把這麼多年以來乾的壞事合盤托出,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嗯,和探事司收集上來的罪證倒也對的上,來人,將此二人暫時收押,以待聖上下達最終的處理結果。”
賈赦和賈璉痛哭流涕,哀嚎不已,他們也不喊冤枉了,只求陳泖向景文帝轉達他們的悔恨,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以國賊的身份被處死,連累家裡不說,還會被世人唾罵,遺臭萬年。
而且到時候為了避免使列祖列宗蒙羞,他們肯定會被賈瑜革出族譜,靈位進不了宗祠,遺體也進不了祖墳,會被永永遠遠的釘在家族的恥辱柱上。
幾個人犯看熱鬧不嫌事大,其中一個高聲罵道:“堂堂七尺男兒,死則死矣,有何懼哉?哭哭啼啼,跟娘們一樣,真是丟賈源和賈代善的臉!”
又一個叫道:“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頭掉了不過是碗大的疤,況且父子共赴黃泉,可為千古美談。”
賈赦愣愣的坐在骯髒的地面上,賈璉伏地痛哭,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家如果真的要被滿門抄斬,已經得到名分的二姐和腹中的兒子也跑不掉啊!
這時,一個老太監帶著四個黃門走了進來,坐在太師椅上品茶的陳泖見狀,連忙放下蓋碗,急步上前迎接,賠笑道:“蘇公公,您怎麼來了。”
“賈赦何在?”
陳泖看了一眼黃門手裡金盤上的兩樣東西,頓時瞭然,連忙把老太監往裡面請,各個牢房中躁動謾罵的人犯頓時老實了,跪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蘇公公!蘇公公!救命吶,求您代晚輩求求陛下...”
老太監厲聲斥道:“住口!汝欲令聖人不得善終耶?”
很顯然,他高呼的“陛下”,指的並不是景文帝。
陳泖低著頭默默的站著,一動不動,就像一個沒有聽覺的木頭人。
賈赦自知失言,跪在地上大哭,滿面乞求,老太監手一揮,一個黃門從後面轉了出來,彎腰呈上金盤,只見上面放著一杯鴆酒和一條三尺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