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怎麼來了?”倪習的父親,倪湍對一個老者說道。

老者名叫倪壬,按照輩分算,算是倪習的三爺爺了。

倪壬嘆了口氣,對倪湍說道:“族中,只有我這麼一個長輩了吧?”

倪湍點了點頭,應聲說道:“是,是隻有三叔一個長輩了。”

倪壬說道:“倪習是我的孫子,他的事,我不能不管吧?”

倪湍應了一聲:“是,不能不管。”

倪壬嘆了口氣,說道:“當年你執意要送他去讀書,我說什麼來著?”

倪湍小心翼翼的說道:“三叔說,去了也沒用,他就不是那塊料子。白白花了許多錢。”

倪壬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難為你還記著。當時你又是怎麼回答的?”

倪湍的臉色有些發紅,他低聲說道:“我當時說,三叔只管借錢該我,數年之後,連本帶利,盡數還給你。”

倪壬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問你,他考中了科舉沒有呢?”

倪湍緩緩地搖了搖頭。

倪壬又說道:“我再問你,你日前說的連本帶利,打算什麼時候還給我呢?”

倪湍臉色發紅,說道:“三叔再給我一些時間。”

倪壬冷笑不已:“我怎麼給你時間,難道你家中有餘錢嗎?還是說,你那聰明絕頂的兒子,要科舉成功了?”

倪湍說道:“他還年輕,或許可以搏一搏……”

“博個屁。”倪壬忽然喝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已經聽人說了,他在城中做了長舌婦。專門替人打探訊息,不僅賺不了幾個錢,而且受盡白眼。”

“我又聽說,有一次他打探訊息的時候,惹惱了人家,被推到了糞坑當中。髒臭就不用說了,寒冬臘月,差點凍死他。”

“你打算靠他賺錢嗎?那得等到什麼猴年馬月。”

倪湍小心翼翼的說道:“或許……或許有朝一日,他能當上大記者也說不定。”

倪壬呵呵笑了一聲:“大記者?那些大記者,哪個不是家中有權有勢?哪一個不是靠了家中的助力?他憑什麼做大記者,就憑你是耕田的耕夫嗎?”

倪湍不說話了。

倪壬嘆了口氣,對倪湍說道:“這件事,很丟人。也沒有前途。我給你想了個主意,你聽不聽?”

倪湍點了點頭:“全憑三叔吩咐。”

倪壬說道:“把倪習叫回來吧。我那作坊裡面,還缺一個幹活的人。讓他在我這裡打打工,賺點錢,把錢還上,然後再攢一些積蓄,娶個媳婦,生個孩子,這才是正經事。”

“好高騖遠,結果能力不足,那不是太愚蠢了嗎?”

倪湍猶豫良久,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孩子一向有主意,也不知道願意不願意。”

倪壬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他有什麼不願意的?依我看。他在城中已經混不下去了,現在還不回來,只是抹不開面子而已。”

倪湍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最近陛下在打擊宗族,這些宗族勢力,一落千丈。

以前在宗族羽翼下庇護的人,全都開始自己面對風雨了。

當這些小家庭戰戰兢兢迎接風雨的時候,忽然發現,外面的世界並沒有那麼恐怖。

只要勤勞吃苦,認真幹活,填飽肚子是不成問題的,甚至於有可能成就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