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鄄城縣,城北的縣府中。

侯封在一群繡衣御史的簇擁下,快步走進正堂。

正堂外,兩行身高力壯的技擊士如林而立。

侯封此來,是監督薛郡、碭郡和東郡三郡聯合用兵,圍剿嘯聚在大野澤中的彭越等水匪。

雖然他對皇帝的安排感到有些不解。

因為只是區區一夥水匪,數量不過千人,居然要動用三郡總計超過兩萬的郡兵,以及亭長、遊徼等率領的超過五萬的里民和亭卒。

而這還不算,還要再從三川郡調遣數千精銳軍隊!

雖說大野澤的水匪在彭越成為首領之後,聚眾過千,平日裡穿縣跨鄉,所到之處官吏俯首,人人側目。

但要動用數萬人進行圍剿?

這未免也太看得起這夥賊寇了吧!

不過他作為法家士子,朝廷的廷尉右丞、欽命的採訪使,皇帝的意志,就是他的使命,只有超額完成,絕對不會陽奉陰違。

所以他將很多派在齊地的繡衣御史調了回來,分散在大野澤周邊的各個縣府,監督當地官吏。

他們的使命也很簡單。

有私通賊寇者,族誅!

有望敵而逃者,族誅!

有疏忽懈怠者,族誅!

而他自己,也將行轅設在了距離大野澤很近的鄄城縣。

片刻後,侯封在大堂坐定,縣府外信使往來不斷,將各地郡兵駐紮的情報源源不斷向這裡傳來。

“網已經張好了,就看滎陽令那裡的行動了!”

侯封輕聲說了一句,略帶皺紋的寬闊額頭下,雙眼之中殺氣騰騰。

…………

乘丘。

三川郡郡兵的大營中。

季布啃著熱氣騰騰的烙餅,大口吸溜著滾燙的羊肉湯。

“這就是你找到的嚮導?”他微微偏頭,看向身邊的別部司馬。

出身貴胄的別部司馬放下碗筷,嚥下嘴裡的食物,抹了一把嘴說道:“正是。”

就說了兩個字,你準備了這麼久……季布心中吐槽,但臉上神情不變接著問道:

“可按我說的做了?讓裡典牽頭,里民擔保,嚮導有私通賊人的行為,則誅殺闔裡之民!”

聽到季布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後,那幾個一臉滿足吃著羊湯大餅的嚮導,全部睜大眼睛,碗裡的湯開始了劇烈晃動。

“將……將軍……”

“我們和湖裡的賊人……”

“我們絕對不敢……”

那幾個嚮導吭吭哧哧、含糊不清的嚷嚷著,一雙雙滿是畏懼的眼睛看著季布。

季布在心中長嘆,其實他也不想如此,但此刻他為軍中主將,一個疏忽,這幾千名全心全意信任著他計程車兵就可能埋骨他鄉。

到時候偌大的三川郡,隨處可見披麻戴孝之子,嚎哭父兄之女,此情此景,每每想起都讓他久久不能釋懷。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季布腦海中猛然回想起在咸陽材士館中看到的兵書,於是心中對於這幾個嚮導的歉意頓時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