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皇家狩獵場,一座插著團龍旗和三辰旗的白色帳篷。

扶蘇跽坐在檀木條案之後,看著頭戴儒冠,身穿葛衣的伏勝詢問道:“聽說你精通天文數算,怎麼個精通法?”

咸陽城中流傳的有關迎秋之日,天命重啟的箴言,他也從一些特殊的渠道獲知了,只是並不知道箴言的源頭,以及具體的含義。

但想來‘天命重啟’之類的,應該和特殊的天象有關,畢竟人類的上天崇拜,從矇昧時代就出現了,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會一直延續到殖民火星之後……

而這種類似的事情也有很多,比如前兩年的熒惑守心,天降隕石等案例,都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秦王朝統治的合法性。

伏勝看了看一旁的孔鮒,上前半步說道:“陛下可知何為四分曆?”

四分曆?神馬意思……扶蘇微微搖頭,臉上浮現出職業性的,禮賢下士的微笑,微微拱手說道:“請先生教我!”

說完,他以目示意韓讓,後者立刻帶著一名內侍,在伏勝身前放上了一個蒲團。

伏勝坐好後,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說道:“這是一種確認一年長度的歷法,冬至起於牽牛初度,則1/4日記在斗宿末,為鬥分,故名四分曆。”

“昔日《周髀算經》曾言,周髀長八尺,夏至之日晷一尺六寸。髀者股也;正晷者勾也。”

“所以蓋天之術曰周髀。髀,股也。用勾股重差,推晷影極遊,以為遠近之數,皆得於表股者也。”

跟這種老夫子說話真累……扶蘇心中吐槽,但面不改色的問道:“先生所說周髀,莫非就是圭表?”

伏勝點點頭,笑著說道:“陛下果然聰穎過人……”

他順手將孔鮒教授給他的頌聖之詞說了幾句後,繼續說道:“圭表者,直立於平地上的標杆為表,正南、北方向平放於地上的尺為圭,二者互相垂直而組成圭表,蓋用於測量日影長短之用!”

“正午時分,日影恰在正北,夏至時日影最短,八尺之表,日影為一尺六寸;冬至之時日影最長,為一丈六尺五寸。”

“於是一年為三百六十五天又四分之一……”

他接下來又詳細講解了有關‘合朔’、‘望月’之類的名詞,以及按照太陽和月亮分別測定的歷法,如果融合在一起,將如何安排大小月和閏月的方法,直聽的孔鮒、酈食其如痴如醉,而扶蘇昏昏欲睡。

這老夫子說的‘四分曆’,其實和後世的陽曆,也就是公曆大同小異,每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四年一個閏年,三六六天……雖說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很牛逼,但作為一個穿越者,這些東西都是常識,如果老夫子只有這點水平,還是讓他去修書好了……扶蘇再次以目示意韓讓,命他去準備些涼茶。

見到扶蘇有些分神,這些天一直隨侍在扶蘇身邊,同樣聽聞了‘迎秋之日’箴言的酈食其,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了伏勝的滔滔不絕。

酈食其看著向他望過來的伏勝問道:“近日咸陽城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說是迎秋之日,天象會有所異常,不知道先生對於此有何看法,是否知曉其中奧秘?”

伏勝聞言,低頭陷入沉思,掐著手指,口中呢喃著低不可聞的語句。

一旁的孔鮒則滿臉緊張,儒學能否在秦庭真正站穩腳跟,就看伏勝今日的應對了!

扶蘇則為自己倒上一杯蜜茶,小口啜引,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如果這種事情放在印刷機出現的年代裡,其實很好解決,找上十幾個御用筆桿,寫上一些雲山霧罩的文章,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如果是自媒體橫行的年代,找幾個明星離婚結婚爆小三,自然也能轉移民眾的注意力。

但現在的秦國不行,不單單是民眾識字率的問題,而是印刷技術不足以支撐報紙行業的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