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渭水幾乎並行的馳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

扶蘇坐在金根車上,對面是容光煥發,一看就很是滋潤的趙姬,和摟著嬴陰嫚小聲耳語的田姬,以及縮在角落裡畫圈圈的戚蕊兒。

臘祭閱兵已經結束,返回咸陽的時候除了順便拜祭渭水南岸的歷代秦君的陵寢外,不再需要皇帝法架,所以田姬等人就一致決定賴在扶蘇這裡不走。

畢竟六馬拉的金根車中有沙發、暖爐,更重要的是車廂底下有彈簧,這就大幅度的提升了長途旅行的舒適度。

扶蘇再次長嘆一聲,在戚蕊兒哀怨的眼神中開始肝起了奏疏。

其中一份是少府公子衍發來的,有關河東鹽田已經改造完畢,詢問他何時前往視察,以及新法所出食鹽的銷售問題。

當然了,奏疏開頭和結尾一大串的頌聖之詞扶蘇就直接跳過了。

至於他說的新法,則是扶蘇效法後世在河東鹽業博物館看到的改良版墾畦澆曬法。

河東鹽為何有苦鹽之稱?

就是因為最早採取的是撈取法。

也就是說天日暴曬,自然結晶,然後讓採鹽工人到鹽池邊直接撈取,屬於是完完全全的靠天吃飯。

畢竟河東鹽池天氣乾熱,光照充足,年降水量遠遠小於年蒸發量。

且位於中條山北麓,南風穿過中條山谷地,由於狹管效應風力加強,可以迅速吹散曬滷水時產生的水蒸氣,使陽光能更有效地照射滷水,滷水持續蒸發,加快鹽晶體析出。

但也正因為如此,最初的撈取法所得到的,是包含有硫酸鎂等雜質的粗鹽,味道發苦。

雖然也是鹽,但卻不好賣,因此很是便宜。

而且靠天吃飯,產量也低。

虞舜時期流傳下來的一首《南風歌》,生動反應了當時河東鹽田和人民生活關係。

所以到了東漢時期,鹽池採用墾畦澆曬法。

就是人工在鹽池外圍,開闢一塊畦地,將鹽池中的滷水過水溝引入畦中,待水分蒸發,結晶成鹽。

不過這樣做,所得到的依然是苦鹽。

而扶蘇作為一名穿越者,自然選擇了一步到位的改良版墾畦澆曬法。

既在原有的墾畦澆曬之上,使用淡水搭配滷水曬鹽。

由於淡水溫度低,滷水溫度高,滷水原來的溫度得到了調整,硫酸鎂、硫酸鈉等雜質就分解出來形成‘硝板’,結晶畦修築在硝板上,這樣生產出的鹽不再發苦,而結晶的時間也大大縮短,五六日即可成鹽。

從改良版誕生之後的歷朝歷代中,河東鹽池在鹽業生產中一直佔據著重要地位,以一地之力,佔據了全國八分之一的財政收入,輝煌時期更是達到過六分之一!

而在扶蘇看來,河東鹽池不僅僅是帝國近在咫尺的財源,而且還有著另外一個重要的意義。

人不吃鹽不行,尤其是這個人力為主的年代。

乾重活必然會大汗淋漓,而流汗,這會帶走人身體內的鹽分,所以在《管子·海王篇》中有過這樣的記載:

‘十口之家,十人舐鹽,百口之家,百人舐鹽。凡食鹽之數,一月丈夫五升少半,婦人三升少半,嬰兒二升少半。’

也就是說,一個成年男子每月需要食鹽五升半。

秦國一升大約接近後世的200毫升,齊國因為和秦國之間商貿往來,所以將本國的升、豆、區、釜、鍾等計量單位,改作升、鬥,與秦國單位值相近。

那麼換算下來,一個成年男子一月消耗的食鹽,差不多要在後世的1000毫升左右,約兩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