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揉了揉太陽穴,頭痛得彷彿就要裂開,昨天美酒喝的有多爽,今日就有多難受。他回憶起張機一路來對他說的各種禁忌,心裡有些打鼓,將那張早就被他揉成一團的藥方又找了出來,心道要不要去買上幾服藥喝上一個月。但他轉念一想,人生短暫,若是不能及時行樂,就算活一百歲又有什麼意義?

於是龐統將藥方一扔,蹭的一下跳下胡床,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

大日高懸,該起床了。

不得不說北方的胡床就是睡的舒服,南方人還是睡矮榻,到了冬天是又硬又。

龐統洗漱完隨便用了一點飯食,這才從驛館侍從口中得知魯肅又是一早出去訪友。他不禁搖頭,返回房間鋪開一張白帛,研墨潤筆準備給諸葛亮寫回信。

但筆尖提了起來,龐統又放棄了。

“算了,還是等塵埃落定之後再說,一切都還只是草議。”龐統不禁想到昨天和王垕的第一次見面讚歎起來:“世間太大了,有賈詡那樣的陰毒者,也有魯肅一般的豪爽之輩,更有王垕這般神采之人啊。可惜,我們就算暫時擁有同樣的目標,但總歸早晚會有一戰。希望到那時,我們還能是朋友吧。”

龐統思緒發散,昨日場景再次出現在眼前。

昨日王垕在酒後突然發問,果然試出魯肅、龐統的精湛演技,他趁著三人都還清醒一起商議了一件大事——三方結盟,或者說孫、曹、劉三家互不爭戰協議,當然還有一個王垕說出的更加貼切的名詞:袁紹包圍網。

魯肅、龐統來雒陽本就是為了這件事。尤其是魯肅,孫曹去歲就已暗中結盟,在袁紹稱王后孫權還打著雒陽朝廷的名義發起了北伐。他這次前來雒陽便是要為孫氏謀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利用曹操未按約定出兵一事敲詐點什麼出來。

而龐統代表的劉備集團雖也想和洛陽朝廷,或者說和曹操集團結盟,但鑑於曹操和劉備的私交有一點點不好,他本身對此並不報太大希望。但事在人為,他一直纏著魯肅就是為了當魯肅和雒陽朝廷談判時他能在場,這樣說不定能為劉備爭取到一些利益。

但無論是魯肅還是龐統,都沒有想到王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這件事,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尤其兩人剛剛灌了幾十杯劣質葡萄酒,雖強打精神,但難免還是有些迷糊。

反觀王垕,喝的是一點不比兩人少,怎麼說話還是條理性這麼好?

“…綜上,我們不需要和劉備結盟,尤其劉備曾經勾結董承、王子服暗中謀害大司馬。我家大司馬當初多麼的器重劉備啊,真是讓人感到心寒。”

龐統的雙手在案几下面緊緊的扣在一起,指甲扎入肉皮之中。他要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長史此言差矣,當日之事我家主公也是被董承蒙蔽。等我家主公發現董承竟是想要行不臣之事已經深陷其中,只能想辦法出走,待事情過後再與大司馬解釋。”

王垕冷笑:“劉備解釋的方法就是再次佔了徐州,在被大司馬擊敗後又投了袁紹,還兩次帶兵潛回汝南發動叛亂?”

龐統面色如常,當然他此時也沒法擠出其他表情,他的一半精力都在對抗酒意,只有另一半在想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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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反擊王垕的話語。

“自古以來,侍君之臣又哪裡有自己做主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家主公也只是袁紹麾下客將,當然要聽袁紹的命令。如今我主雄霸一方,執掌天下最中心的一整個州,人口百萬,帶甲者十餘萬。這樣強大的一方朝廷不打算收為己用,難道還想把我主推向袁紹一方嗎?”

“呵呵,這個嘛…”

王垕拖延了幾秒:“劉使君自非常人。但我想知道劉使君這次打算用什麼來取信於朝廷?”

龐統眼皮微跳,因為他發現了王垕話語中的陷阱。王垕剛剛故意說朝廷而不是說曹操或者大司馬,若是龐統沒有發現繼續回答王垕的問題就會顯得劉備並不是真的忠於朝廷,忠於劉協,反倒凸顯出劉備是早有野心之輩。

“我家主公的仁義天下皆知,王長史可以不相信統的人品,但不能不信我家主公的仁義。”

龐統玩了一手道德綁架,王垕心中暗罵,但表面還是要安撫“氣憤”的龐統:“我不是懷疑劉使君,只是此事太過重要,朝廷內也有很多人不喜歡劉使君。”

龐統這才作罷:“朝廷上的事情當然是朝廷自己解決,我一個外臣的屬官,如何管得到朝廷?我想提醒王長史一件事,我們荊州可是已經和江東孫氏結盟。就算不和曹氏結盟也沒有太多的損失。”

魯肅一直在興致勃勃的吃瓜,不曾想鍋從天上落,正砸在他的腦袋上。

王垕早十天就從郭嘉那裡得知孫劉可能已暗中結盟之事,但還是用審視的眼神看向魯肅。

魯肅是個“老實人”,連忙向王垕賠罪:“此事沒有一早告訴長史確實是肅的不對。但這也只是我家主公為了後方安全,保證能安心北伐的一個舉措。”

這句話魯肅透露出三個訊息。

一是複述,孫氏內部決定繼續北伐,這對雒陽朝廷來說是件大好事。

二是問責,明明說好兩面夾擊,但曹操突然打了一圈涼州,回來沒糧了,看著孫氏自己打袁紹,竟是一個士兵都沒有踏上虎牢關以東的土地。

三是期待,孫氏期待三方結盟能夠成功。這對人口稀少,兵員不足的孫氏來說是一個化解內部矛盾,緩解外部壓力的極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