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猛是猛將出身,最愛騎馬,哪怕他已升任統帥卻還是覺得乘戰車是文官的玩意,也向來對那些乘車的文官不是太尊重。但今天他服氣了。他騎在馬上,低頭恭敬的向一名乘著戰車的文士行禮。

“荀先生智計高超,張繡果然中計。現我軍十面埋伏,張繡無處可逃。就算他能帶兵殺回博望坡,先生也早就安排好火攻,定叫他有來無回。”

荀先生,或者說荀攸卻看著前方傳來的戰報眉頭緊鎖:“前將軍,下令火攻提前吧。張繡帶兵回攻博望坡了。”

韓/猛一愣:“這不是先生您提前計算好的嗎?等張繡回攻博望坡,咱們下令放火。”

荀攸平淡的道:“我花了數年時間讓張繡對我軍產生輕慢之意,就是為了能一次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將軍久經戰陣,應該知道戰場上一個很小的變化都可能導致正常戰鬥的走向發生變化。

“在我原本的計劃中,張繡不應該這麼快就回軍博望坡。因為此時雷敘很大機率還無法控制宛城,博望坡以南的那些南陽軍也還沒有崩潰。若是讓張繡真的突破了博望坡的封鎖,和博望坡以南的南陽軍合流,反攻宛城,我們的大軍反而會跟不上他的步伐,數年謀劃功虧一簣。只有提前發動火攻,徹底封鎖張繡的退路,才能真正保證將張繡留下。只要張繡死,我軍才能順利將南陽收入手中。”

“原來如此,荀先生算無遺策,我這就去安排。”

韓/猛打馬離開了。

荀攸坐在戰車上嘆了口氣,他望著西北雒陽的方向,喃喃道:“曹公,從今日起,我們真的是敵人了。”

戰場上只有兩種人,敵人和同袍。

但張繡的老師童淵還曾經說過:“戰場上只有兩種人,活人和死人。”

張繡很擅長讓敵人變成死人,只要輕輕的刺出一槍,槍尖收回的時候帶出一股血花,一個敵人就死了。

由於張繡的槍速太快,很多敵人變成死人卻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直到身體倒下,意識模糊,他們才推測出一個震驚的事實,自己死了。

有張繡這樣的神將作為鋒矢上最突出的鋒尖,身經百戰的西涼老兵作為鋒矢的左右鋒刃,袁軍勢大,又如何抵擋的住這樣的鋒矢?

更何況這隻鋒矢目標還不是在北方列陣的大股袁軍,而是那兩隻埋伏在博望坡左右的伏兵,哪怕博望坡的地形不適合大部隊展開,南陽軍依然勇不可擋。

荀攸的判斷沒有錯,只要給張繡一時三刻的功夫,他定能殺穿博望坡,回軍宛城。

假如博望坡的道路沒有被大火吞噬,這一切都是可能的。

但博望坡起火了。

袁軍伏兵準備了大量引火物,他們點燃引火物肆意拋灑,夏日的植物雖是水分充足,但還是很快就被引燃,博望坡變成了真正的火海。

伏兵在放火後就撤離了博望坡,他們也怕火焰的威力。

張繡看著無法通行的博望坡沉默片刻,然後他調轉馬頭,再次將長槍高舉過頭頂。

南陽軍在起火的時刻就發生了混亂,若不是張先等副將和那些西涼老兵彈壓得力,他們早已無法維持陣型。

現在這些士兵看著自己的主將回身,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尤其是那些西涼老兵,他們無數次看著張繡依靠勇武逆轉戰局的。北地槍王張繡,只要跟在他的身後,一切就還有希望。

“諸君,我軍敗了。”

張繡的話讓本就在崩潰邊緣的南陽軍險些直接潰散,他繼續道:“戰敗並不可恥。真正可恥的是生為一個軍人沒有戰死在沙場,而是老死在病榻之上。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和諸君一同戰死。不知諸君可願與我同死?若不願意,請即刻放下武器,向博望坡兩側逃去,

(本章未完,請翻頁)

或還能有生機。若願,繡與君約為兄弟,我們一起死在這裡。”

剩餘的幾千士兵不再混亂,有少量士兵扔下武器,重重的向張繡行禮,頭也不敢抬的離開了軍陣。

但大部分士兵留了下來,尤其是那些西涼老兵,沒有一個人離開。他們一齊高喊:“願與將軍同死!”

士氣重新回到了士兵的身上。

“哈哈哈!!!”

張繡放聲大笑,再次打馬來到戰陣的最前方。南陽軍也完成了重新佈陣,依然是鋒矢陣,張繡還是鋒矢最突出的鋒尖。

袁軍軍陣圍了上來,南陽軍周圍已經沒有多少可以迴轉的空餘地帶。

韓/猛緊跟在袁軍軍陣後,他看著被團團圍住的南陽軍對身邊人道:“張繡好大的名號,今日就是他葬身之地。”

周圍人全都附和韓/猛,唯有荀攸,他曾經跟隨曹操多次和張繡交手,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難纏的敵人。但他並沒有開口提醒韓/猛。

張繡揮舞長槍,槍尖指著北方十倍於己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