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詡沉悶地拾起了地上的香囊,然後推上了門。

崔宛坐在書案前,撐著一隻手按著太陽穴。

“母親。”時詡走到她跟前輕喚。

崔宛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就看見了他臉頰上醒目的紅印。

崔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沒皮沒臉就算了,人家姑娘不要面子嗎?我若是景聆,我也打你。”

時詡慢慢抬起頭,試探著問:“母親是從什麼時候在外面的?”

崔宛坐正了,說:“我一直都在外面,你們倆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

時詡平日裡臉皮厚,可想到自己對景聆說的話被自己的親孃聽見了,依舊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崔宛道:“你有事找她好好說就是了,說那些話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她現在回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在太后面前編排你呢!”

時詡無所謂地摸了摸頭髮,說:“隨便她怎麼說,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不過看她那副慫樣,她明天估計是不會來北寧府了,我還清淨。”

時詡說得沒錯,第二天景聆的確沒去北寧府,而是一大早就被一道聖旨請進了宮。

景聆昨夜並沒有哭太久,可她面皮薄,早上醒來,眼睛依舊是泛著紅微腫的。

景聆剛到大明宮前就被久候在外李內侍領進了內殿,賀遷原本還埋在一堆摺子裡批紅,一聽見門口的動靜,連忙就擱下了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景聆心裡不由得生出了幾絲酸楚,但很快,景聆又收斂了臉上的異樣,朝賀遷福了福身:“參見皇上。”

賀遷快步走到景聆跟前扶住了她:“免禮。”

賀遷目不轉睛地盯著景聆緩緩昂起的臉,心疼地說:“哭過嗎?眼睛紅紅的。”

景聆淡笑一瞬從賀遷手裡抽回了手,擋了擋眼睛說:“沒有,昨晚沒睡好罷了。”

賀遷嘆了口氣坐到了玫瑰椅上,又敲了敲桌案,示意景聆也坐。

景聆一邊落座,一邊聽著賀遷說道:“聽說你昨天去給太后請安了,怎麼不順道來看看朕?”

李內侍給賀遷和景聆上了兩盞茶,又放了幾碟景聆愛吃的點心到桌上就退出了內殿。

景聆不自覺地端起茶盞,擋在臉前輕吹著茶麵上的熱霧,道:“昨日我離開時太晚了,怕打擾到皇上,就沒有來。”

自從沈願封為皇后之後,原本隔三岔五就會找自己的景聆也許久都不會來大明宮一趟了,再加上自己平日裡政務繁忙,除了節日和宮宴,賀遷基本見不到她。

賀遷若有若無地感覺景聆在避著自己。

可這,也怪不了景聆。

賀遷自嘲一笑,說:“阿澈哥哥現在政務繁忙,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日日都找妹妹了,可阿澈哥哥還是希望,妹妹有時間了可以多來看看哥哥。”

景聆微微攥緊了裙襬上的薄紗,賀遷這番話說得她心裡很不是滋味,那些年與賀遷一起度過的總角時光依舊曆歷在目。

景聆抬眼衝賀遷一笑,放下了手裡的茶,淡淡道:“自然。”

賀遷也淡笑著,可在景聆說完話後,二人之間又陷入了尷尬的沉寂。

賀遷用餘光瞟著景聆,說:“其實今日召你來是有東西要給你。”

景聆望向賀遷,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果然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