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月光從越過窗欞灑入房中,幾隻燕雀從低矮的屋簷掠過,轉眼間又竄入烏色雲端。

時詡凝望著景聆,真是可笑,自己今晚憋著一肚子火明明是來質問景聆的,現在卻心平氣和地跟她談起了條件。

時詡思忖片刻,沉聲說:“好,我答應你。”

景聆微微頷首,笑著朝時詡勾了勾手,道:“你過來。”

時詡登時被景聆臉上的笑意晃了神,羅帳之下,燭光下的景聆宛如黑夜中的鬼魅,時詡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喉結微滾,一股慌亂的無措感從心中油然而生,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時詡不由自主地邁出了腿,朝她靠近。

時詡走到床前,景聆笑意更甚,她一隻手撐在床板上,另一隻手則摸進了枕頭底下,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繡工精巧的香囊。

“好聞嗎?”景聆勾著香囊上的帶子貼近了時詡的臉,語氣熱切,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從時詡口中獲得答案一般,“喜歡嗎?”

清甜的花香竄入時詡的鼻腔,這味道雖然濃郁,卻並不難聞。

“看來是喜歡的。”景聆見時詡並不抗拒,便把香囊收了回來。

時詡微皺著眉,望著景聆的臉上隱隱顯出不悅。

景聆摩挲著香囊上繡的芍藥,抬眼望向時詡:“可是怎麼辦?你的馬和你一樣喜歡它。”

“什麼?”時詡驟然一驚,臉上的不悅瞬間化為驚愕。

景聆淡然一笑,說:“你的馬很喜歡這個香囊,我不給它,它就要強搶。”

景聆說著便把香囊懸在了時詡眼前,時詡伸手想拿,可景聆卻猛地收回了手。

景聆眼底含笑,說話也帶著飄飄然的笑腔:“我現在不給你,你也會強搶嗎?”

聽到這話,時詡的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合著景聆是把他當烈馬在訓呢。

時詡望著安坐在床上用嘲諷的目光盯著他的少女,忽覺她臉上的病態與嬌柔一掃而光,眉眼間,倒多了幾分算計與城府。

這才是在秦太后身邊長大的景聆。

時詡俯身,雙手撐在景聆身體兩側,眼中透著鷹隼般的凌厲,時詡薄唇微啟,道:“怎麼?現在只剩你我二人了,狐狸尾巴就不藏了?”

景聆仰頭看著他,說:“我藏得了嗎?”

“藏不了,那就不要藏了。”時詡抬手,突然捏住了景聆的下巴。

卸下了平日裡的虛偽面具,時詡倒覺得和這樣的景聆說話輕鬆了不少。

景聆頓感疼痛,便想別過臉掙脫他的手,可時詡就像是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一般,叫她動彈不得。

時詡嗤笑一聲,道:“景聆,此前倒真是我小看了你,看起來倒是一副乖順的模樣,心裡藏了一百個心眼子吧?”

景聆不怒反笑,這時詡還好意思說自己心眼子多,他又好到了哪裡去?

景聆輕飄飄地說:“心眼子多點未必不好,侯爺應該感謝我,保住了你的馬。”

不提到馬還好,這一說到馬,簡直就是拿劍往時詡的肺管子上捅。

時詡手裡的勁兒使得更大,直接捏著景聆的下巴將她推倒在床,一聲重響,景聆的後背徑直砸在床板,那些被赤霜所傷的淤青都泛出了絲絲疼痛,像脈絡一般從後背朝景聆全身包裹。

景聆痛呼一聲,鼻腔一酸,眼裡就湧出了淚光。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時詡怒道。